科里六個副科長里有三個和張寶根一樣是“大院子弟”，其余兩個副科長是從基層優選上來的，算是整個科室的核心人物。
采購科是負責那些水面之下采購交易的部門之一，主要對接的是澳島的南之光公司。
科里需要采買的東西都是國內極度稀缺的，而且特三采購科從來不從正規渠道購買東西。
他們打交道的都是混跡灰色地帶的國際掮客和中間商。
其中的風險和套路可想而知。
采購科兩個老手帶四個“公子哥”的配置很有意思，老文和老何兩個老資格的副科才是真正做事的人，其他四個都負責敲邊鼓的，能不能談成業務都無所謂——要是老文和老何的私下交易出了問題，就由他們四個負責輪流背鍋。
換言之，張寶根他們四個“背景不俗”的家伙是專業給這倆寶貝當保護罩的。
他們四個雖然都各有任務，但卻沒有具體的任務時限要求。
“不過你要是干不出成績來，就等著在這里一直養老吧。”
說這話的人姓童，估計快三十了，端著他的瓷杯翹著二郎腿在喝茶。
采購科的茶葉很有特色，全是茶葉沫子，喝一口得呸半天。
童朝陽呸了幾口茶葉沫子，忍不住又開始吐槽。
“哎~~，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幾個無所事事副科正坐在一起閑聊，坐在童朝陽對見面的葉瑯呵呵一樂。
“咱們有這閑工夫在這里喝茶葉沫子，每月還有九十九塊固定工資再加十五塊補貼，每季度還能公費去澳島一趟，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童朝陽皺著眉搖搖頭。
“我是說這茶葉，為什麼非給咱們配茶葉沫子，普通茶葉我也不嫌棄啊！”
“還不讓自己外帶，哎，過分。”
“外帶？”
另一位年紀略大一點的竇文武也樂了。
“咱們出入這里就差沒脫光光檢查了，還讓你帶著茶葉盒子進進出出的？”
“再有，你小子要是能把任務表上的事干成半件，孤品大紅袍上頭也能給你發下來。”
童朝陽整個人癱坐在椅子里，悶了半天才又多問了一句。
“這個月濤哥帶哪兩個一起去澳島，先說明下，這次我可不想去了，我受不了那閑氣。”
葉瑯這次沒有笑話他，而是跟著罵了幾句。
“也是，誰遇到那種事都覺得喪氣，朝陽本來已經和那家伙談妥了，結果交易前被人截胡。”
“這些掮客都是見錢眼開的貨色，沒幾個靠譜的！”
竇文武指了指葉瑯。
“老文這次帶葉瑯和新來的根子去，一來是看葉瑯上次談的那個客商有回復了沒有，二是655所又求到了老文的頭上，想著這次過去能不能搞到一個配件。”
張寶根正端著自己的杯子混在這幫人里听八卦，聞言靦腆的笑了笑——我人畜無害的。
“估計是看我新來的，文老哥是想帶我去見見世面。”
童朝陽終于把嘴里的茶葉沫子給呸完了，抓住張寶根的衣服便開始傳授經驗。
“根子，我跟你說，你過去之後得小心這麼幾個人。一個是澳洲的克勞斯，丫就是個純純的奸商！長得人模狗樣的，但就是不干人事。”
“三成新的貨他敢說是九成新！”
“這貨對新手報價最坑人，談妥了價格他也會在成交的時候說之前的價格沒把佣金沒算進去。”
“再就是一個叫小克的洋婆子。”
童朝陽叨叨了半天，最後還從葉瑯打斷了他的話。
“根子，你就和我一樣，凡事多問老文就是了。”
末了，他還對著張寶根嘿嘿一笑。
“對了，你是新來的，新手嘛，所以這次老文的買賣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肯定是你背鍋不是我。”
張寶根有點遲疑。
“難道文科他們的買賣很容易出問題？”
竇文武樂了。
“咱們做的事就好比在京城黑市里做買賣，被人坑了也沒去說理去。”
“那得避開那個什麼粑粑統，郁氣。”
“而且港島和澳島那邊的地下交易，比琉璃廠的假貨還要黑！十個里面能有四五個靠譜的就算不錯了。”
見大家聊性正高，張寶根沒忍住問出了自己心中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為什麼咱們科只有針對澳島南之光公司的業務？那，港島那邊呢？是不是樺潤在負責嗎？”
竇文武幾個對視了一眼，葉瑯有點得意的笑起來。
“咱們在港島搞這個買賣港島風險太大，英倫人很陰險，說不好就會出事。”
“而且在港島接觸那些敏感的東西，粑統估計很快就會找上門來，說不定東西都沒法離開港島。”
“可澳島就不同了，那邊的華人華僑倒向我們的人超級多，葡萄對我們的事向來是睜只眼閉只眼，壓根不敢惹我們。”
童朝陽也笑了起來，語氣里帶著輕松。
“估計是當年被咱們的炮艦給嚇到了，嘿嘿嘿嘿嘿。”
……
最東邊的辦公室里，科里真正做事的人之一文濤正在招待一位老朋友來自某所的高級研究員老韓。
“韓工，撤別急，來，先喝茶。”
可對方卻直接的攔住了文濤倒茶的手。
“得了吧，老文，你這里的茶葉沫子我可喝不下。”
戴著厚厚眼鏡的男人一點也不客氣。
“咱們還是先說說采購的事。我們所的研究早在一年前就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可儀器上的那個配件一直在申請，但一直得不到解決。”
“這幾天我又跑了好幾個單位，你這里可是我最後的希望了！”
文濤顯然清楚對方急切的心情。
“韓工，你應該也知道我們這個科室干的都是些不太能見光的買賣。”
“所以這事情的成敗有很大的偶然性，我只能說這次過去盡量給你尋摸一下。”
“畢竟你那款陀螺儀可是人家嚴控死守的東西，哪怕是個二手四五成新的也不好弄。”
“你們隔壁所老潘要的合金粉末最後也推到了我這里，我愁都快愁死了。”
老韓無奈之余，只得苦笑長嘆一聲。
“他們限制我們限制的厲害，導致我們國內很多研究都缺胳膊少腿的。”
“你可千萬記得幫我找一找，三四成新的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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