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興民打掃完辦公室的衛生後鎖了門，直奔公交車也準備去接媳婦。
當院子門落鎖的時候，楊興民隱約察覺到附近幾道若有若無盯著這里的目光頓時松了口氣。
不用問，肯定是那幾家一直提心吊膽的、chengfen不好的人家。
他們是辦公室的主要動員對象。
“寶根你個兔崽子！”
楊興民其實很不喜歡自己現在的工作，雖然來安置領導小組當駐派戶籍政審人員，對他的待遇、資歷都有很大的幫助。
可當前一任主動申請調走後，最後還是他來了。
沒辦法，寶根那小子太會琢磨自己的心思。
因為欣月在上個月終于被查出了身孕。
來這里工作不光津貼會多五塊，隱形待遇更不用說。
謝欣月如今的單位在西城月壇南街這里。
北俄援建項目善後小組在1964年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解散。
組里的專家學者去了大學，工程師們去了廠礦，而她和林靖遠這種文職人員都被並入了新成立的建委三局。
本來林靖遠和謝欣月都有機會再升一級的——只要他們肯定下廠礦，甚至那時候上頭找林靖遠談話，可以安排他下京郊的單位擔任廠長，謝欣月也是一樣，起步就是廠里的正科級崗位。
可最後兩人都奇怪的選擇不升級，跟著去了建委三局搞什麼大三線建設規劃。
楊興民等在建委三局門口，臉上的笑容一直就沒斷過。
他之前還擔心來著。
建委三局從去年開始往川省大量派人，西南指揮部已經初步成立。
他怕謝欣月腦子一熱也申請過去。
而如今兩人好不容易有了孩子，算是掐死了她最後一絲離京的可能。
楊興民接到謝欣月的時候沒看到林靖遠。
“怎麼，林叔又留下來開會？”
被楊興民小心的扶著的謝欣月有些哭笑不得。
“我這才三個月不到，哪里就這麼矯情了？”
“林叔的事，你也別問我了，我現在這樣去不了西南，所以已經不在林叔組里。”
“你叔啊，進了902項目組，算了，不能多提。”
楊興民愣了一下，他听出了謝欣月話里的隱晦含義——林叔怕是會被調去西南。
可林家那一家子怎麼辦？
“涼拌！”
陳玉華一邊批改作業一邊回答宋家珍的話。
“你叔要是真去西南，家里怎麼安排我都听他的。”
她頓了頓。
“不過我估計你叔會選擇一個人自己去。”
“茵子明年大學畢業，倒不用我們愁，就是找對象的時候身邊得有個正兒八經的家長在。”
“還有愛紅、擁軍、有聲的年歲都不大，至于寶根麼，算了，他不用管。”
“媽，啥不用管啊？”
一個四歲左右的小屁孩牽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孩走了進來。
“我三哥咋啦？”
二歲的小孩急忙掙脫四歲孩子的手，麻溜的躲進了宋家珍的懷里，他還奶聲奶氣的嘀咕小叔，要挨訓了！
十三歲的林愛紅帶著風跟了進來，精準的抓住了林有聲的耳朵。
“你又背後叫他三哥，回頭不理你的時候又哭又求饒！慫樣！”
快五歲的林有聲急忙求饒。
他在家里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四姐，那是真下死手，至于三哥麼——算了，他就怕三哥、不，小哥不帶他玩。
陳玉華看到林愛紅回來，便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天井。
“擁軍呢？”
“他啊，院門口和隔壁院的幾個在拍紙板。”
陳玉華看了一眼鬧鐘，已經到了下午六點左右。
“寶根今天畢業，肯定回來晚，可茵子不是說好了今天有假回家的？”
宋家珍抱著兒子逗弄了幾下，也看了一眼天色。
“她的學校在昌平，回來路上有時快有時慢，您也別擔心，就她身上那套衣服，誰敢惹她啊？”
被陳玉華在念叨的柳茹茵其實並不在回家的路上。
自從學校請假出來後，她直接去了海澱。
在海澱的某供銷社女職工宿舍里，她見到了自己的好閨蜜韓美玲。
在供銷社當了兩年多會計的韓美玲如今已經徹底長開，听說最近還在被介紹對象。
兩人今年都已經滿了二十，但一見面還是如同小女孩一般抱在一起嘰嘰喳喳廢話了半天才進入正題。
“看看，讓我好生看看！”
韓美玲圍著柳茹茵轉了一圈，對于柳茹茵肩膀上的紅肩章羨慕得不行。
如今京里都流行穿綠軍裝，她身上也是一樣，可跟柳茹茵卻比不了。
人家現在是真軍人。
當年她畢業的那年，正好柳茹茵那一屆參加高考。
柳茹茵考得很不錯，但卻出人預料的沒有選擇清北，而是去了軍事院校通訊工程學院。
專業，保密！
柳茹茵拉住韓美玲的手，低聲問。
“他忽然托信給你，說是想要見我？”
韓美玲點點頭，也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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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不止這一次，我都給你回絕了，只是這次他說他留在國內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韓美玲忽然伸手晃了晃有些發怔的柳茹茵。
“茵子，你可別犯渾！”
“你的專業保密，而他是海外子弟，你不會真的答應和他再見一面吧？”
“我沒那麼不知道輕重，”柳茹茵拍拍韓美玲的手，笑容有些淡，“我當初選擇不去清北而是去現在的學校，就是已經和他做了了結。”
韓美玲不知忽然想到什麼，猛的呸了一口。
“我本來也以為他是個好的，可誰知道居然那麼靠不住！”
“那年馬上要高考，結果來了個海外的青梅小妹！還是有婚約的！”
“換做我，也和你一樣與他干脆了斷去軍校。”
柳茹茵笑了笑。
“算了，已經過去好幾年了，他和他的青梅在清北，我在昌平，對大家來說這樣最好。”
“好個屁！”
韓美玲笑罵了一句，偷偷忍著笑說“他那個青梅是個極品，前年還因為寧屹川找過葉芝薇好幾次麻煩。”
“你怕是不知道，寧屹川一直沒理會她，她又被葉芝薇收拾了幾次，只能在去年灰溜溜的出國去了。”
柳茹茵恍惚了一下。
葉芝薇？
“對了，葉芝薇也出國了，你知道嗎？”
韓美玲忽然爆出一個消息來。
“她當初留校當老師，听說相當優秀，半年前被學校推薦去東歐留學。”
“那個，”韓美玲小心翼翼的看了閨蜜一眼，“我听我一個留校的老同學講，似乎、她出國前主動去水木見了寧屹川一面。”
柳茹茵搖搖頭。
“不提他了，你幫我回絕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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