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冬夜，寒風如刀。
細碎的雪粒子被風卷著，在楓情網絡大廈樓下空曠的廣場上打著旋兒。
撞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和光禿禿的景觀樹上，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路燈昏黃的光暈在風雪中顯得格外孤寂，勉強照亮一小片濕漉漉的地面。
林楓從旋轉門里走出來，黑色大衣的領子立著，抵擋著刺骨的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路燈柱陰影下那個裹在寬大黑色羽絨服里的身影。
帽檐壓得很低，圍巾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楮，在陰影里閃爍著不安和警惕的光。
“先喝咖啡吧。”葉琳韻率先開口道。
林楓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拿起桌前的咖啡。
“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放松的看這個城市的夜色了。”葉琳韻主動開口。
“對了，林楓你還記得參加活動嗎？有個女生找我要你聯系方式呢，還打听你呢。”葉琳韻笑著道。
“還有，上次去金陵你怎麼也不... ”葉琳韻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林楓打斷。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
葉琳韻好看的眸子微微觸動，抿了一口咖啡道“你就沒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嘛？”
林楓放下咖啡，看著眼前的女人，良久才淡淡開口道“我挺好奇的，那天晚上你在想什麼呢？”
“我... ”葉琳韻想要說的話卻在嘴邊止住。
“算了，已經過去了。”林楓則是翹起二郎腿，看著葉琳韻。
“你知道酒店嗎？”林楓忽然開口問道。
葉琳韻原本正在攪拌咖啡的手止住了，有些無措的看著林楓。
“4332房間隔壁，1919號房。那個死在浴缸里的女生……姓孫，對吧？”
葉琳韻的身體猛地一震！
她倏地抬起頭，眼楮瞪大，瞳孔收縮。
“你……你說什麼？！我听不懂！”葉琳韻的聲音有些高。
下意識地後靠在椅子上，後背緊貼在冰冷的燈柱上，發出一聲悶響。
林楓上半身靠近一些。目光如同冰，牢牢釘在葉琳韻的臉上，聲音依舊平穩，卻帶著一種寒意︰
“听不懂？那個孫姓女人。不久前她家收到一筆款。”
林楓的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葉琳韻緊繃的神經上
“我想那筆錢是你打的吧，而那天我在門口看到房間內的身影想必是你們家那個叫.... ”
林楓故意停頓片刻開口道“趙青，對吧，我想我還在你們公司見過他一眼。”
林楓說完便靠回椅子上，看著她的臉色從蒼白變為慘白，看著她的眼神從驚駭變為慌亂。
“看來我沒有猜錯哦。”林楓淡淡開口道。
葉琳韻的呼吸變得極其粗重，胸口劇烈起伏。
她低下頭，沒有承認，也沒有再激烈地否認。
但她的沉默，她身體的每一個細微反應——那瞬間僵硬的手指。
那躲閃不敢直視的目光——都是一種無聲的默認。
風雪似乎也小了些，只剩下兩人之間的呼吸聲。
“為什麼？”林楓開口道
葉琳韻看著林楓，眉毛微蹙。
“但是你知道對嗎？”林楓繼續開口道。
而葉琳韻依然沉默著，過了許久，久到葉琳韻幾乎要在這沉默的拷問中崩潰。
她發出一個極其細微、帶著濃重鼻音和無限疲憊的聲音，如同囈語︰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太晚了。”
林楓繼續道“所以，你才給她的家人匯款，想讓自己心里安慰一些嗎？”
她頓了頓，抬起頭，再次看向林楓。
這一次，她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有被揭穿秘密的狼狽，有對林楓洞察力的驚懼，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
深埋在眸色之下、極其微弱的光芒。
那光芒一閃而逝，快得讓林楓以為是錯覺，卻帶著一種塵封已久的、近乎苦澀的懷念。
她的目光在林楓稜角分明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透過的時光。
看到了某個意氣風發、曾讓她也不由自主投去目光的身影。
那時的林楓，還不是如今現在這個樣子。
那時的他，像一道耀眼的光，帶著一種她永遠無法企及的純粹和力量。
也曾短暫地照亮過她的內心。
第一次見面，她就被他吸引。
那個時候他的眼神很干淨純粹。
思緒回籠，她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更像是一種自嘲︰
“林楓……你知道嗎……” 她的聲音很輕，幾乎被風雪聲淹沒
“……有時候我真很羨慕…很羨慕……羨慕你身邊那個……叫夢情的女人……”
她沒有說羨慕什麼。
羨慕夢情的光明磊落？
羨慕夢情身邊能有那樣一個可以全心托付的人？
還是羨慕林楓能在命運的泥沼中，始終保持著那份她早已丟失的、近乎愚蠢的堅持？
她的話沒有說完，也不需要說完。
那未盡的言語和此刻復雜的眼神，已經道盡了一切。
兩條曾經短暫交匯、卻注定背道而馳的平行線。
那點微弱的、可能萌芽于黑暗中的畸戀，尚未見光。
注定兩人不會在一起。
葉琳韻最後深深地看了林楓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言。
包含了太多——絕望中的一絲釋然、還有那點微不足道的、早已被污濁的舊時心緒。
隨後，她便直接轉身，幾乎是踉蹌著，依然堅持離開。
她不想讓林楓看到自己這一面。
她的身影迅速融入了風雪彌漫的黑暗里。
林楓待在椅子上，沒動看著眼前冷掉的咖啡。
隨後又低頭看著她咖啡杯的u盤，又抬眼望向葉琳韻消失的方向。
風雪很快抹去了她留下的痕跡。
路燈昏黃的光暈下，細雪依舊無聲飄落。
林楓拿起u盤，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u盤冰冷的邊緣。
葉琳韻那句“羨慕過你身邊那個叫夢情的女人”
像是帶著冰稜的羽毛，輕輕劃過心尖，留下一點微涼的痕跡。
他握緊了u盤，冰冷的金屬稜角硌著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也驅散了那點無謂的思緒。
葉琳韻的羨慕或悔恨，于他而言，其實沒有那麼重要。
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濫情的人。
身邊有夢情一人就足夠了。
這場戰爭終究要結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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