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瑤蹲在灶台前添柴火時，鼻尖忽然漫上一縷槐花香。抬頭望去，集市東頭的老槐樹正簌簌落著白花，幾個扎羊角辮的丫頭追著花串跑，裙擺掃過她竹筐里新摘的青蒜。
“瑤瑤姐，今兒做啥好吃的？”扎紅頭繩的秀秀扒著攤位木欄，眼楮亮晶晶盯著她腳邊的陶罐——里頭是泡了整夜的岐山醋，晨光一照，琥珀色的醋汁里浮動著幾瓣玫瑰。
“油潑臊子面。”林瑤笑著往她兜里塞了顆炒花生，“你王嬸特意留的秦川臊子，凌晨四點宰的豬，肥瘦相間的前胛肉。”話音未落，身後的鐵鍋突然“滋啦”作響，她轉身時，灶台上的火苗正舔著鍋底，恍惚間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
那時她剛在村東頭支起竹棚，破傘漏雨，面糊差點被澆成湯。是隔壁賣豆腐的張叔冒雨送來塑料布，還有蹲在泥水里幫她生火的少年——此刻正倚著槐樹，白襯衫被晨露打濕半截，手里拎著兩捆新鮮的秦椒。
“穆雲澤，你又起早去縣城了？”林瑤接過辣椒，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少年總說在城里跑運輸，可她分明看見他袖口沾著岐山面館的油漬——和三年前那個教她剁臊子的老師傅圍裙上的一模一樣。
系統面板突然在眼前炸開，金色的字晃得人眼花︰【夏至限時任務︰三小時內售出108碗油潑臊子面，解鎖“關中記憶”隱藏食譜。】林瑤嘴角抽了抽，上次中秋賣羊肉泡饃，系統非要她用老碗會的粗瓷碗，結果隔壁劉大爺捧著碗不肯放，說這是他娘當年陪嫁的物件。
“嬸子，給我來兩碗！”騎三輪車的王富貴老遠就喊，車斗里堆著剛摘的西紅柿，“昨兒在鎮中學門口聞到這味兒，饞得我家小子哭了半宿！”他媳婦兒扒著車窗笑︰“瑤瑤，你這臊子里頭是不是擱了蜂蜜？甜津津的，跟我婆婆當年做的一個味兒。”
林瑤低頭攪著臊子，滾燙的菜籽油澆下去，辣椒面“滋啦”綻開紅花。她沒說這是系統昨天新給的“外婆的手作”buff——自從上個月幫李奶奶找回走丟的羊羔，系統居然解鎖了情感共鳴功能，食客吃到熟悉的味道，會觸發記憶碎片。
“小心燙。”穆雲澤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鐵勺里的熱油差點濺到手背。兩人觸電般分開，林瑤看見他耳尖泛紅，想起昨夜大集散後，他蹲在路燈下修她漏水的三輪車，隨口說︰“其實我爺爺以前在岐山開面館，他剁臊子時，總讓我在旁邊剝蒜。”
日頭爬過槐樹梢時，竹棚外已經排起長隊。穿校服的姑娘舉著手機直播︰“家人們誰懂啊！這個臊子面的油潑聲比asr還治愈！”戴草帽的大爺捧著碗喝湯，突然抹了把臉︰“閨女，你這醋是不是加了槐花蜜？跟我老伴走那年腌的糖醋蒜一個味兒……”
系統提示音此起彼伏，林瑤數著竹籌，到105碗時，遠處傳來汽車鳴笛。銀灰色的轎車碾過青石板，車窗搖下，露出張保養得宜的臉——是三年前把她趕出家門的“姑姑”。
“林瑤，你果然在這兒。”女人踩著細高跟下車，香水味蓋過臊子香，“听說你賺了不少？你弟弟要結婚，城里房子還差三十萬……”
“嬸子，再來碗面！”秀秀突然擠到前頭，把攢了半年的零花錢拍在桌上，“瑤瑤姐的面，是用錢買的嗎？是用好多好多心意做的！”小姑娘話音剛落，排隊的村民紛紛附和，王富貴把三輪車橫在路中間︰“想欺負瑤瑤，先從我三輪車上碾過去！”
穆雲澤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體溫隔著薄衫傳來。林瑤摸出圍裙兜里的銀行卡——上周系統獎勵的“創業基金”，突然笑了︰“姑姑，這錢給弟弟買房夠不夠？不夠的話，我攤位後頭的槐樹，您要不要也搬走？”
日頭正毒時，最後一碗面潑上熱油。系統叮的一聲，“關中記憶”食譜浮現，泛黃的紙頁上寫著︰【岐山臊子面，需用九月初九的露水醋，臘月廿三的陳年味，以及……】林瑤頓住，最後一行小字是手寫的︰【和那個總在你灶台邊剝蒜的少年的心跳聲。】
收攤時，穆雲澤蹲在地上刷鍋，晚霞把他影子拉得老長。林瑤突然問︰“你爺爺的面館，叫什麼名字？”
“雲來居。”少年抬頭，眼里有細碎的光，“後來倒閉了，因為我爺爺總說，最好的臊子面，要留給最重要的人。”
晚風裹著槐花香，林瑤看見系統面板亮起新任務︰【終身任務已激活——為穆雲澤做一輩子的臊子面。】她低頭攪著剩下的臊子，輕聲說︰“明天大集，要不要試試加槐花蜜的版本？”
遠處傳來秀秀的喊聲︰“瑤瑤姐！明天我帶全班同學來吃面！”穆雲澤笑著把洗好的碗摞成塔，夕陽給他鍍了層金邊。林瑤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個雨夜，少年蹲在泥水里生火，火苗映亮他袖口的面館補丁——原來有些相遇，早在臊子香里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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