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樂窩在沙發里劃拉手機時，突然被屏幕上“抖音極速版”的圖標勾了勾手指。
三天改革忙得腳不沾地，法務部剛把新合同模板釘死，他鬼使神差注冊了個小號，頭像隨手選了張夕陽椰樹圖，昵稱敲下“樂在其中”四個字時，自己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這算哪門子樂在其中，分明是微服私訪。
點開直播廣場的瞬間，系統推送的第一個直播間就讓他挑了挑眉。
屏幕里亮粉色的背景牆像塊融化的草莓冰淇淋，掛滿了亮晶晶的蝴蝶燈，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姑娘正抱著吉他晃悠，發尾的櫻桃發繩跟著節奏蹦 。
“家人們今天唱首新學的《小半》哦，覺得好听的點點關注戳戳小心心~”
姑娘笑起來時眼楮彎成月牙，臉頰上兩個梨渦盛著蜜糖似的，正是新人主播 寶。
李樂記得這個名字，培訓學院名單里排前頭，資料寫著她剛畢業就簽了約，之前在地下室啃冷饅頭的畫面里，好像也有這個扎雙馬尾的身影。
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彈幕欄里跳出一行字︰“主播設備挺新啊，公司給配的？”
剛發出去，就見 寶抱著吉他愣了下，隨即眼楮亮閃閃地湊向鏡頭︰“哇是新來的家人嗎？對呀！上周剛從培訓學院領的新吉他，還有聲卡呢！”
她偏過頭指了指身後的設備架，“看到那個粉色的麥克風沒？李總說以後新人開播滿三個月就能申請升級設備，我現在每天都在攢時長哦！”
李樂挑了挑眉，往沙發里窩得更舒服些。培訓學院昨天才剪彩，這丫頭動作倒快。
“唱錯詞啦！”突然一條彈幕飄過， 寶臉頰飛紅，吐了吐舌頭︰“哎呀被發現了！最近在跟聲樂老師惡補呢，老師說我氣息不夠穩……”她忽然壓低聲音，湊近鏡頭神秘兮兮，“悄悄告訴你們，培訓學院的老師都是以前給明星做指導的哦！昨天還給我單獨扣了半小時高音，雖然好累但超有收獲！”
直播間的彈幕開始熱鬧起來︰
“ 寶加油！我看你上次ver的《芒種》超絕！”
“新人能有這設備待遇，無憂這次是真改了？”
“樓上的怕是沒經歷過老合同吧，現在主播群里都在說李總新政策呢，連生育補貼都有！”
李樂看著彈幕里“李總”兩個字頻繁蹦 ，嘴角不自覺上揚。正想再問兩句， 寶忽然對著鏡頭比了個噓的手勢，輕手輕腳地跑到鏡頭外，再回來時手里多了個保溫杯︰“給你們看個好東西！公司新配的潤喉茶，說是營養師按主播嗓子調的，喝起來有股甘草香~”
她抿了口茶，忽然哎呀一聲︰“對了！剛才下播的小雨姐說今晚要帶我去蹭健身區的私教課，趙陽哥說能教我練核心，這樣跳舞腰不會晃得太難看……”話音未落，屏幕左下角突然彈出個打賞特效，一只金光閃閃的火箭“咻”地劃過。
寶驚得瞪圓眼楮，看著打賞id“樂在其中”，結結巴巴地鞠躬︰“謝、謝謝樂在其中大哥的火箭！謝謝大哥！”
李樂看著她手忙腳亂的樣子，低笑出聲。指尖在打賞區懸了懸，最終只是在彈幕里敲下︰“好好練，下次想听你唱《易燃易爆炸》。”
退出直播間時，他點開 寶的個人主頁，最新一條視頻是三天前發的，畫面里她還在那個陰暗的地下室，背景音里隱約有別的主播念話術的聲音，而她對著手機鏡頭唱《勇氣》，眼神卻帶著怯生生的光。如今再看直播里那個眼楮發亮、嘰嘰喳喳分享新吉他的姑娘，李樂靠在沙發上，指尖輕輕敲了敲手機殼。
屏幕暗下去的瞬間，映出他眼底的笑意。這“樂在其中”的小號，倒是真有點意思。他劃開微信給助理發消息︰“查一下 寶的時長記錄，設備申請流程有沒有卡殼，另外……讓培訓學院把聲樂老師的排課表發我看看。”
窗外的江城暮色漸濃，李樂隨手點開下一個直播間，屏幕里跳出的燈光與笑聲，像此刻他心里悄悄漫開的暖意，正一點點照亮那些曾經積著灰的角落。
李樂處理完藝人申訴委員會的月度反饋，夜幕已漫過江城寫字樓的玻璃幕牆。他窩進總裁辦公室的皮沙發，指尖劃開抖音，小號“樂在其中”的頭像在直播間列表里晃成光點——這是他最近新添的“微服私訪”樂趣，專愛看旗下主播最真實的直播生態。
屏幕突然跳進間奶油色公寓，淺棕牆面上垂著星星燈串，沙發角落蜷著只布偶貓，正中央的姑娘讓他指尖猛地一頓。
檸音穿的吊帶裙像浸了月光的白紗，褶皺布料順著腰肢往下淌，胸口蕾絲邊疊著粉白絲帶，裙擺印著嫩黃檸檬花，每走一步都晃出清甜水汽。耳麥線順著鎖骨滑到肩頭，新配的降噪麥克風閃著銀弧光——這是培訓學院升級設備清單里的頂配款，上周剛經他簽字撥付預算。
“家人們看這條裙子！”檸音轉了個圈，裙擺掃過地毯上的貓薄荷玩具，“公司新分的拍攝公寓，說是按‘居家松弛感’設計的！連窗簾都是智能調光，以前在地下室直播時，哪敢想能有這麼軟的沙發呀……”她湊近鏡頭笑，梨渦里盛著碎金似的燈光，腕間還戴著舊手鏈——那是剛簽約時，和 寶擠地下室啃冷饅頭，互相交換的“出道信物”。
彈幕炸出彩虹︰
“這裙子把腰臀比焊死了！今天跳《ove dive》不？”
“設備看起來好牛，是傳說中千萬扶持基金買的？”
“ 寶上次說培訓學院有形體課，你被老師拎去開小灶沒？”
李樂盯著“ 寶”二字，想起三天前那個抱著吉他唱錯詞、眼楮卻亮得像星子的姑娘，嘴角不自覺往上揚。剛要打字，就見檸音晃著手機笑出小括號︰“ 寶剛私戳我！說她聲樂課被老師夸‘能去歌手綜藝當和聲’，晚上要教我彈《小半》的吉他前奏呢！”她忽然壓低聲音，耳墜上的檸檬耳釘跟著輕晃，“偷偷說——李總改革後，新人每月能領設備補貼！我這麥克風就是用補貼升級的，現在唱歌連換氣聲都能收得干干淨淨！”
最後那個“淨”字拖得甜膩，李樂指尖敲出一行彈幕︰「檸音的檸檬裙，和歌聲一樣甜？」 打賞欄瞬間炸開流星雨特效，滿屏銀白流星劃過，映得檸音眼楮發亮︰“謝謝樂在其中大哥！這就唱《eon tree》當謝禮！”
她抱著公司新配的電子吉他坐下，琴弦震顫的瞬間，李樂瞥見她腳踝上細細的紅繩——那是舊傷，以前在地下室摸黑練舞扭傷的，現在纏著公司發的粉藍護踝，和裙擺絲帶恰好同色。
唱到副歌時，彈幕里突然閃過 寶的id︰「檸音看鏡頭！我在培訓學院教室投屏直播呢！」 兩個姑娘隔著屏幕笑成一團， 寶舉著手機鏡頭轉了圈，背景里聲樂老師抱著譜子點頭︰“這學生進步肉眼可見，多虧李總新設的‘一對一特訓券’……”
李樂往後靠在沙發里，看著滿屏“神仙公司”“支持改革”的彈幕，突然覺得這“樂在其中”的小號，真能窺見以前被黑暗遮蔽的光。他給助理發消息︰「查檸音的護踝發放記錄，另外……把培訓學院跨部門聯動課表優化，讓歌手和樂器主播多合作。」
窗外江城的夜燈漫進來，照在手機屏幕上。檸音還在笑著嘮嗑，說公司新開通的24小時心理熱線，治好了她直播前的手抖癥；說申訴委員會里的游戲主播，教她設置“答題贏福利”的互動彩蛋……
關直播前，李樂又給檸音刷了個嘉年華。屏幕里姑娘驚喜地跳起來，發梢的星星發卡閃了閃，像他心里那些關于“無憂傳媒”的新碎片，正一點點拼成明亮的、屬于追夢人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