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軌上的五年︰三千到存款五十萬

第519章 遲來的審判(上)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汪途 本章︰第519章 遲來的審判(上)

    巨人城中級人民法院,那座承載著無數命運裁決的殿堂,此刻正以它獨有的威嚴,睥睨著下方的一切。這里,是本院最大的刑事審判庭,足以容納所有渴望真相的目光。

    莊嚴肅穆的國徽,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高懸于審判席正上方,冷冽的光芒灑下,映照著下方深色的審判席、公訴席、辯護席,它們如同沉默的巨獸,依次排開,等待著一場正義的審判。旁听席早已座無虛席,黑壓壓的人群像一塊凝固的墨色巨石,壓在空氣里,卻寂靜得可怕,仿佛連呼吸都成了奢侈。空氣凝重得如同被無形的手凍結,唯有攝像機運轉時發出的微弱電流聲,以及記者們調整鏡頭的聲,如同針尖般刺破這片死寂。

    我坐在公訴人席旁,那個屬于被害人的席位上。身上是洗得發白的舊工裝,那件見證了無數風霜的衣裳,如今卻顯得格外單薄。左肩空蕩的袖管,如同一個無聲的控訴,被仔細地折疊、固定,仿佛在努力遮掩那段殘缺的過往。斷臂處的幻痛依舊如附骨之蛆,但此刻,它卻被一種更強大、更冰冷的力量死死壓制著——那是來自靈魂深處的寒意,是對命運不公的極致壓抑。我的臉色依舊蒼白得近乎透明,但眼神卻異常平靜,如同風暴過後的深海,深邃而沉寂,不起一絲波瀾。

    身後,小陳和老趙如影隨形。小陳臉上的擦傷已經結痂,那疤痕像一道不屈的印記,刻在他堅毅的臉上,眼神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老趙那雙曾飽經風霜、如今更加渾濁的眼中,則翻滾著滔天的悲憤,卻又夾雜著一絲微弱卻執著的期待,仿佛在等待一個遲來的公道。

    被告席上,孫國富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囚服,頭發花白而凌亂,臉頰深陷,眼袋浮腫,哪里還有半分往日里頤指氣使的威嚴和紅潤?他低垂著頭,仿佛不敢直視這莊嚴的殿堂,雙手戴著手銬,無力地放在膝蓋上,身體微微佝僂著,像一棵被狂風暴雨徹底壓垮的老樹,仿佛背負著千斤重擔,再也無法挺直腰桿。他的辯護律師面無表情地坐在旁邊,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像。

    旁邊,是同樣穿著囚服、臉色灰敗如土的王德發——那個在鄰省落網的同謀,以及戴著手銬腳鐐、神情麻木得如同行尸走肉的李強——磐石防護的老板,那個用劣質裝備將我們推向深淵的罪人。

    法槌敲響。“咚!”那聲音清脆得刺耳,如同驚雷炸響,瞬間撕裂了法庭的寂靜,回蕩在每個人的心上,重重地敲打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

    “洛聖都省巨人城市中級人民法院,現在開庭!”審判長的聲音擲地有聲,如同宣判命運的利刃,宣告著一場正義與罪惡的較量正式開始,“公開審理被告人孫國富涉嫌重大責任事故罪、瀆職罪、受賄罪,被告人王德發涉嫌毀滅證據罪、偽證罪、受賄罪,被告人李強涉嫌行賄罪、重大責任事故罪一案……”

    審判長的聲音莊重而威嚴,如同洪鐘大呂,宣讀著冗長而沉重的案由和程序,每一個字都敲在在場每個人的心頭。

    公訴人開始宣讀起訴書。那冰冷而精確的指控,如同最鋒利的解剖刀,帶著無情的寒意,將孫國富、王德發、李強等人精心編織、層層掩蓋的罪惡黑幕,一層層、血淋淋地剖開,暴露在陽光之下,讓所有罪惡無所遁形!

    “……被告人孫國富,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在擔任巨人城工務段段長期間,竟敢無視國家安全生產法律法規,在收到應急管理部明確督辦指令,明知k98+300~500區段存在重大山體滑坡地質災害隱患、嚴禁人員設備進入的情況下,為了一己私利,為了掩蓋自身前期瀆職行為、追求那虛無縹緲的搶險政績,濫用職權,悍然強行組織工人進入那極度危險區域作業,對可能發生的重大傷亡後果持放任態度,最終導致特大山體滑坡事故發生,造成被害人林野重傷致殘的嚴重後果……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三十四條、第三百九十七條之規定,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應當以重大責任事故罪、瀆職罪追究刑事責任!”

    “……被告人孫國富,利用職務便利,長期縱容並默許被告人周坤已死亡)通過違規操作招標程序,使被告人李強實際控制的磐石安全防護用品有限公司高價中標段內安全防護用品采購項目,並收受李強通過周坤等人給予的巨額賄賂……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五條之規定,構成受賄罪……”

    “……被告人王德發,身為國家工作人員,在事故發生後,為幫助孫國富、周坤掩蓋瀆職事實、推卸責任,利用職務便利,非法刪除段核心管理系統數據庫關鍵防護裝備記錄,篡改事故調查報告,偽造證據,情節嚴重……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零七條、第三百九十七條之規定,構成毀滅證據罪、偽證罪、瀆職罪……”

    “……被告人李強,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給予國家工作人員孫國富、周坤等人巨額財物;同時,在明知其公司供應的防護裝備存在嚴重質量問題且數量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仍向巨人城工務段供應,對重大責任事故的發生負有直接責任……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八十九條、第一百三十四條之規定,構成行賄罪、重大責任事故罪……”

    一樁樁!一件件!冰冷的法條如同懸頂之劍!鐵一般的事實如同山崩地裂!如山如海的證據鏈,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u盤里的電子記錄!拼湊出的碎紙片!恢復的監控音頻!周坤境外賭資流水!磐石防護的賬本!老黃尸體被發現後的法醫鑒定系他殺)!雷烈在留置室被刑訊逼供的傷痕鑒定指向孫國富指使)!……

    無數證據,在公訴人沉穩有力的宣讀和多媒體示證下,如同最精準的炮彈,帶著毀滅性的力量,將被告席上的三人徹底淹沒!將他們的罪行釘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孫國富的頭垂得更低了,身體無法控制地微微顫抖,像一片風中殘葉。王德發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得如同深淵。李強則是一臉絕望的麻木,仿佛靈魂已經出竅。

    辯護律師的辯護蒼白無力,在鐵證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如同跳梁小丑的拙劣表演。

    當公訴人最後,展示出那份染血的、由我簽名的舉報登記表照片時,整個法庭的氣氛凝重到了頂點,仿佛連空氣都凝滯了。

    審判長看向我︰“被害人林野,你對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及證據,是否有補充陳述?”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般,瞬間聚焦在我身上,帶著探究,帶著同情,也帶著期待。

    我緩緩站起身。僅存的右手扶著桌沿,支撐著這虛弱的身體,每一分力氣都仿佛要從骨子里榨出來。我的目光,沒有看被告席上那三個如同喪家之犬的罪犯,他們早已不值我再看一眼。而是緩緩掃過肅穆的法庭,掃過旁听席上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有小陳,有老趙,有工務段的老工友,有醫院的醫生護士,還有許多素不相識、卻關注著這場審判的市民。他們的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同情、憤怒、期待、還有……一絲遲來的敬意,如同破土而出的嫩芽。

    我的喉嚨有些發干,像被砂紙磨過一樣。斷臂處的幻痛似乎在提醒我失去的一切,那不僅僅是手臂,更是我的青春,我的夢想,我的同伴。仲裁庭上那句輕飄飄的“不算低啦”,仿佛又在耳邊響起,像一把鈍刀,反復切割著我的心。

    但此刻,我的心中卻異常平靜,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只有最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滾燙的岩漿。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力氣,讓自己的聲音清晰地、一字一句地回蕩在寂靜的法庭,如同金石相擊︰

    “審判長,公訴人。”

    “我沒有什麼新的證據要補充。公訴機關指控的事實,就是我所經歷的一切,一樁樁,一件件,刻在我的骨頭上,烙在我的靈魂里。”

    “我的手臂,留在了巨人城西郊k98+450的山坡下,留在了推開工友、被巨石砸中的那一刻。那不是意外,那是人禍!是孫國富為了他的官帽和黑金,用我們工人的命去填的坑!他用我們的血肉,鋪就了他通往高位的道路!”

    “我不懂太多法律條文。我只知道,白的是白,黑的是黑。血債,必須血償!這是天理,也是國法!”

    “我舉報他們,不是為了賠償,不是為了報復。我只是想告訴所有人,尤其是那些還坐在辦公室里、掌握著權力的人——”我猛地抬起僅存的右手,指向被告席!那動作帶著積壓已久的血淚和憤怒,如同受傷孤狼最後的咆哮,撕破了所有的偽裝︰“工人的命!也是命!”

    “我們流的血!一樣是熱的!一樣會燙傷那些冷漠的心!”

    “任何漠視生命、踐踏法律、吸食工人血汗的人,無論他披著多麼光鮮的外衣,坐在多麼高的位置,最終,都必將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接受正義的審判!付出應有的代價!”

    話音落下。法庭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隨即,旁听席上,不知是誰,第一個用力地、無聲地鼓起了掌。那掌聲像一聲驚雷,打破了死寂。緊接著,第二個,第三個……如同星星之火,瞬間燎原!壓抑而有力的掌聲,如同沉默的驚雷,在肅穆的法庭中轟然響起,經久不息,震顫著每個人的心弦!

    孫國富猛地抬起頭,看向旁听席,看向那些無聲鼓掌的人們,他的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徹底消失,只剩下死灰般的絕望和徹底的崩潰。他身體一軟,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倒在被告席的椅子上,再也無法支撐,像一灘爛泥。

    法槌重重敲下!“咚!”審判長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如同最後審判的號角︰“肅靜!”

    “現在休庭!合議庭進行評議!稍後繼續開庭,進行宣判!”

    法槌的聲音,再次將法庭帶入寂靜,但這一次,寂靜中卻彌漫著一種無聲的力量,一種正義終將到來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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