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在陽光下蒸騰,空氣里彌漫著干燥的塵土和一種嶄新的、焦灼的亢奮。紅黑榜,那兩塊用簡易木板釘成的告示牌,像兩塊燒紅的烙鐵,死死焊在工地入口最顯眼的位置。上面,紅色區域的名字後面跟著一串令人眼熱的數字——那是肯先令的金額,觸目驚心;黑色區域則寥寥無幾,名字後面是刺眼的“扣款”字樣和同樣刺眼的金額。
計件工資,林野拋出的這塊巨石,徹底攪渾了工地上原本那潭死水般的散漫。
昨天,當第一個當地班組——由沉默寡言卻手腳麻利的姆萬扎帶領的土方小組——因為提前整整一天半完成了指定區域的挖掘量,被林野當場叫到項目部前,接過厚厚一沓還帶著油墨味的現金時,整個工地都安靜了一瞬。姆萬扎黝黑粗糙的手微微顫抖,接過那疊錢,笨拙地塞進懷里,然後猛地舉起手臂,發出一聲嘶啞卻充滿力量的吼叫。那吼聲像火星濺入油桶,瞬間點燃了壓抑已久的渴望。
“錢!真的有錢!”
“姆萬扎他們挖了多少?那麼多?!”
“看紅榜!看他的名字!那個數字!”
短暫的死寂後是火山爆發般的喧囂。散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飛濺的汗水和驟然加快的節奏。推土機的引擎轟鳴得更加暴躁,鐵鍬鏟土的頻率肉眼可見地提升,連那些平日里習慣慢悠悠推著手推車的工人,此刻也小跑起來,車輪在坑窪的地面上顛簸出急促的聲響。進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帶著一股蠻橫的力量向前推進。
然而,沸騰的熱浪之下,總有暗礁。
沖突爆發在下午三點,陽光最毒辣的時候。地點是靠近營地邊緣的一段路基平整區。起因簡單得近乎可笑——技術員小趙,一個剛畢業不久、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在例行巡查時,發現幾名工人明顯在“磨洋工”。別人一鐵鍬下去能鏟起滿滿一鍬土,他們只鏟淺淺一層;別人推車來回一趟五分鐘,他們能磨蹭到十分鐘。小趙對照著手里的計件記錄表,又看了看腕表,眉頭擰成了疙瘩。他走過去,用磕磕絆絆的斯瓦希里語夾雜著英語指出問題,並告知按照新規,他們今天的工資會被扣除一部分。
這幾個人,為首的叫奧魯馬,身材高大,臉上帶著一股本地某些部落特有的、混合著懶散和桀驁的神情。他身邊幾個也多是同鄉或沾親帶故。奧魯馬把鐵鍬往地上一杵,斜眼看著小趙,嘴角咧開一個充滿嘲諷的弧度︰“扣錢?憑什麼?我們一直在干活!”他故意把“干活”這個詞拖得很長。
“你們…速度太慢,”小趙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強硬,但鏡片後的眼神還是有些閃爍,“規定…完成量不夠…就要扣錢。”
“規定?”奧魯馬嗤笑一聲,往前逼近一步,“誰的規定?你的規定?還是那個中國小子的規定?”他身後幾個工人也圍了上來,眼神不善。
“是…是林總的規定!紅黑榜…大家都…都看到了!”小趙被逼得後退一步,後背撞在堆放的沙袋上。
“紅黑榜?哼!”奧魯馬猛地提高了音量,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小趙臉上,“那是你們中國人的把戲!想用一點錢就讓我們像牛馬一樣干活?做夢!”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了小趙的衣領,“扣我的錢?你算什麼東西!把扣掉的錢給我吐出來!現在!”
“放開!放開我!”小趙掙扎著,眼鏡歪到了一邊。
“吐出來!”其他幾個工人也跟著叫囂,推搡著,把小趙死死圍在中間。場面瞬間失控,周圍的工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遠遠地觀望,有人面露擔憂,有人則帶著看熱鬧的神情,更有人眼神閃爍,似乎在掂量著什麼。
小息像長了翅膀,穿過嘈雜的工地,飛進了項目部那間簡陋的板房。
林野正俯身在一張攤開的圖紙上,用鉛筆快速勾勒著什麼,旁邊放著他那台屏幕有些磨損的加固型手持終端。翻譯小陳幾乎是撞開門沖進來的,臉色煞白︰“林總!不好了!奧魯馬他們…圍住了小趙!要動手了!”
鉛筆尖在圖紙上“啪”地折斷。林野猛地抬頭,眼神里沒有一絲慌亂,只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般的銳利瞬間凝聚。他沒有問第二句,抓起桌上那本用中斯雙語打印、塑封好的《工地管理及計件工資實施細則》,對旁邊待命的兩個身材魁梧的當地安保一揮手︰“走!”
沒有多余的話,林野大步流星地走在最前面,小陳和兩名安保緊隨其後。他走得極快,腳步踏在干燥的土地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像鼓點敲在人心上。沿途的工人紛紛避讓,被那股無形的氣勢所懾。
遠遠地,就看到了那混亂的中心。奧魯馬還在揪著小趙的衣領叫罵,唾沫橫飛。小趙的眼鏡掉在地上,鏡片碎裂,臉上帶著驚惶和憤怒。
林野分開人群,像一把燒紅的刀子切入黃油。他徑直走到奧魯馬面前,距離近得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粗重的鼻息。奧魯馬被這突如其來的闖入者驚了一下,下意識地松開了抓著小趙的手。
林野沒有看小趙,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住奧魯馬那張因憤怒和酒精林野聞到了淡淡的劣質酒味)而漲紅的臉。他用清晰、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的斯瓦希里語厲聲喝道︰
“kazi yako haifai! pesa chini! ari ni ari! (你工作不合格!扣錢!命令就是命令!)”
每一個音節都像冰錐,狠狠砸在奧魯馬和周圍鬧事者的耳膜上。奧魯馬被這純正的斯語和撲面而來的壓迫感震得一愣,囂張的氣焰為之一滯。
林野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猛地舉起手中那本塑封的《實施細則》,幾乎要戳到奧魯馬的鼻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炸雷︰“tazaa! sheria hapa! kuvunja sheria, ondoka! (看!這里的規矩!破壞規矩,離開!)”
“規矩”和“離開”兩個詞,他咬得極重,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
奧魯馬張了張嘴,似乎想反駁,但林野根本不給他機會。他猛地轉向旁邊待命的安保,眼神凌厲如刀鋒,用同樣清晰的斯瓦希里語下達指令,聲音響徹全場︰
“aceo! (收工具!結算!今天走人!)”
兩個安保早就憋著一股勁,聞令立刻上前,動作粗暴但有效率,一把奪過奧魯馬和他同伙手中的鐵鍬、推車等工具。奧魯馬下意識地想反抗,但其中一個安保壯碩的手臂像鐵鉗般箍住了他的手腕,劇痛讓他瞬間泄了氣。他環顧四周,想尋找支持,卻發現剛才還跟著起哄的同伙,此刻都低著頭,眼神躲閃。更遠處,更多的工人圍攏過來,眼神里不再是看熱鬧,而是帶著明顯的不滿和譴責——這些磨洋工的家伙,不僅偷懶,還想破壞他們憑力氣掙掙奪錢的機會!
奧魯馬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淨淨,只剩下灰敗和難以置信。那股部落背景帶來的虛張聲勢,在林野雷霆萬鈞的鐵腕和周圍沉默的壓力下,像陽光下的露珠一樣蒸發殆盡。他嘴唇哆嗦著,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像斗敗的公雞,被安保推搡著,連同他那幾個同樣面如死灰的同伙,踉踉蹌蹌地被帶離了現場,去辦理所謂的“結算”——扣除罰款後,領取他們應得的、微薄得可憐的工錢,然後卷鋪蓋滾蛋。
整個工地鴉雀無聲,只有遠處推土機單調的轟鳴,此刻顯得格外遙遠。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場中央那個挺拔的身影上。
林野緩緩轉過身,面向所有圍觀的工人。他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得意,只有一種磐石般的冷硬和肅殺。他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一個人耳中,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
<fano ka ote! kazi nzuri, pesa nyingi! uvivu, ondoka! (榜樣在此!好好干,多拿錢!偷懶,滾蛋!)”
沒有激昂的鼓動,只有冰冷的規則陳述。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每一個工人的心上。紅黑榜上那些紅色的名字和數字,在此刻擁有了前所未有的說服力;而奧魯馬等人被驅逐的背影,則是最具威懾力的黑色注解。
規則的權威,在汗水和沖突的淬煉下,一戰確立。
人群沉默地散去,回到各自的崗位上。但氣氛已然不同。推土機的轟鳴似乎更加沉穩有力,鐵鍬鏟土的節奏更加緊湊,手推車的輪子滾動得更快。一種無形的、名為“效率”的弦,被繃緊了。
林野看著小趙撿起摔壞的眼鏡,拍了拍他的肩膀,遞給他一副備用的。“沒事吧?”
“沒…沒事,林總。”小趙的聲音還有些發顫,但眼神里多了些東西,“謝謝您。”
“記住,”林野看著他,“規則立起來,就要執行到底。軟一次,就前功盡棄。”
小趙用力點了點頭。
處理完沖突,林野回到項目部,板房里的悶熱似乎也無法驅散他心頭那點因為管理瑣事帶來的煩躁。他灌了一大口涼水,目光落在桌角那本厚厚的《鐵路軌道施工精度規範》上。隨手翻開,里面關于軌距、水平、高差的允許誤差值,都是以毫米計的。再想想工地上那些技術員,拿著道尺和水平儀,頂著烈日,一遍遍彎腰測量,汗水滴在鋼軌上瞬間蒸干,讀數全憑經驗和肉眼判斷,效率低不說,精度更是難以保證,常常需要返工。
“太原始了……”林野低聲自語,眉頭緊鎖。沙棘堡那個風沙漫天的項目里,他們被逼無奈用激光筆和簡易傳感器搞定位的場景浮現在腦海。一個念頭像火花一樣迸發出來。
他猛地拉開抽屜,翻出幾張皺巴巴的草稿紙,抓起鉛筆,開始飛快地勾勒。線條凌亂卻目標明確︰一個發射基準線的光源,一個能自動讀取位移的傳感器,一個能實時顯示數據的終端……
“激光……對,激光!”他喃喃道,眼楮發亮,“精度夠,直線性好,便宜!”
“道尺……道尺本身的結構就是現成的測量基準……把位移傳感器集成上去……”
“數據……無線傳輸!藍牙或者簡單的2.4g模塊就行,成本低……”
“終端……加固型手持機,工地環境惡劣,必須扛造……”
鉛筆在紙上沙沙作響,一個簡陋卻思路清晰的系統架構迅速成型。他稱之為——“窮人的慣導”。不需要昂貴的衛星定位和復雜的慣性測量單元,用最基礎的光學和電子元件,實現軌道精調所需的毫米級掌控!
接下來的幾天,林野仿佛進入了另一種狀態。白天,他依然是那個鐵腕的工地總管,目光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紅黑榜的威懾力持續發酵,工地的效率在一種略帶緊張的亢奮中穩步提升。夜晚和零碎時間,他則化身技術狂人,把自己關在項目部里,或者直接泡在工地臨時搭建的簡陋維修棚。
他聯系了國內相熟的電子元器件供應商,加急空運了幾個高精度的小型激光發射模塊。又讓人從當地電子市場淘來了幾種不同量程的微型直線位移傳感器vdt)和角度傳感器。道尺是現成的,林野親自動手,小心翼翼地拆開其中一把,在尺身上鑽孔、布線,嘗試將傳感器固定上去,既要保證穩固,又不能影響道尺本身的測量基準面。
最麻煩的是數據采集和傳輸。他拆了一台備用的工業手持終端pda),屏幕不大,但外殼堅固。又找來懂點電路的當地技工以前修收音機的),按照他的圖紙,焊接電路板,整合藍牙模塊。調試過程充滿了挫敗感︰激光線在強光下看不清;傳感器受溫度影響飄移;藍牙連接不穩定;pda上的顯示界面是他自己用蹩腳的編程技術寫的,簡陋無比,還時不時死機……
汗水浸透了林野的工裝後背,油污沾滿了他的手指和臉頰。他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吃飯,眼楮里布滿了血絲,但那股執拗的勁頭卻越來越盛。小陳和幾個技術員被他抓了壯丁,輪流舉著改裝的道尺在模擬軌道上測試,記錄數據,反饋問題。
“林總,激光點太弱了,中午根本看不見!”技術員小李抱怨道。
“加濾光片!或者試試調高功率……小心別晃到眼楮!”林野頭也不抬,拿著電烙鐵在電路板上小心翼翼地修補。
“林總,這個讀數跳得厲害,不穩定啊。”小陳看著pda屏幕上亂閃的數字。
“接地!肯定是接地沒做好!屏蔽干擾!再檢查一下傳感器供電電壓!”林野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的焦灼。
失敗,調試,再失敗,再調試……簡陋的維修棚里彌漫著焊錫松香和汗水的混合氣味,還有林野不時爆出的低聲咒罵和技術員們小心翼翼的詢問。進度在一點點推進,但距離實用,似乎總差那麼一口氣。
直到一個傍晚,夕陽的余暉給工地鍍上了一層金邊。林野蹲在一條剛剛鋪設好的試驗軌道旁,手里拿著那把“面目全非”的道尺——尺身上固定著激光發射器加裝了簡易遮光罩和濾光片),尾部連接著集成了傳感器和無線模塊的小盒子。他身旁,小陳緊張地捧著那台加固pda。
林野深吸一口氣,將道尺穩穩地卡在鋼軌上。一道清晰的紅色激光線投射在另一根鋼軌的軌腰上,形成一個明亮的光點。他小心翼翼地移動道尺,pda屏幕上,代表軌距的數字開始跳動,最終穩定在一個值上︰1435.2。
<……”小陳屏住呼吸。
林野沒有說話,又調整道尺,測量水平。屏幕上的水平偏差值也隨之變化。
他示意小陳記錄。然後,他親自走到軌道的另一端,用最原始的道尺和水平儀,進行人工復核測量。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他測量得極其認真,反復讀數。
幾分鐘後,他走回來,看著小陳記錄的人工測量結果︰軌距1435,水平偏差+1.5。
<,水平偏差+1.6。
<以內!完全在施工規範的允許範圍內!甚至比人工讀數的精度更高!
一股難以言喻的激動猛地沖上林野的頭頂,連日來的疲憊和焦慮瞬間被沖刷得一干二淨。他猛地站起身,因為蹲得太久眼前發黑,晃了一下才站穩。他舉起手中那把丑陋卻凝聚了心血的“激光尺”,對著小陳和聞訊趕來的幾個技術員,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發顫,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力量︰
“看到了嗎?!毫米級的掌控!我們做到了!不用那些天價的進口設備,就靠這個!‘窮人的慣導’!”
口號被他喊了出來︰“毫米級的掌控,無需天價設備!”
小陳和幾個技術員看著pda屏幕上穩定顯示的數據,又看看林野手中那簡陋的設備,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隨即化為狂喜和由衷的敬佩。
“我的天……真的可以!”
“這讀數……比我們拿眼楮瞅準多了!”
“林總,您太神了!”
年輕的副總工,用他的技術直覺和近乎偏執的動手能力,再次折服了所有人。
很快,幾套經過初步優化主要是加固和增加簡易防護)的“激光尺”系統被分發到精調小組手中。技術員們最初帶著好奇和將信將疑,但當他們第一次在實地使用這套設備時,震撼是巨大的。
不再需要頻繁地彎腰、讀數、記錄,再起身移動。只需將集成激光的道尺卡在鋼軌上,pda屏幕上立刻實時顯示出精確到0.1的軌距值和水平偏差值!調整螺絲時,每擰動一下,屏幕上的數字就隨之跳動,效果立竿見影!省去了大量反復測量確認的時間,效率提升了何止一倍!
“太快了!這簡直……神器啊!”一個技術員興奮地喊道,他剛剛只用不到平時三分之一的時間,就完成了一段軌道的精調,數據完美達標。
“看這數字,多清楚!以前靠感覺,現在靠數據說話!”另一個技術員感慨。
“林總這腦子……怎麼長的?”私下里,這樣的議論不絕于耳。對林野技術能力的最後一絲疑慮,徹底煙消雲散。
工地,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效節奏。
紅黑榜高高懸掛,每日更新。紅色的名字和後面的金額,如同最強勁的興奮劑,刺激著每一個工人。領到現金時的笑容和同伴羨慕的眼神,是最好的廣告。偷懶磨洋工?看看奧魯馬他們的下場!汗水不再是負擔,而是換取肯先令的勛章。推土機、挖掘機、自卸車……所有設備的利用率被壓榨到極致,土方作業、路基填築、道砟鋪設,進度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填滿。
而在軌道的最後精調階段,“激光尺”系統大放異彩。技術員們手持著集成了激光發射器和傳感器的道尺,配合著實時顯示數據的加固pda,在剛剛鋪設的軌道上快速移動。紅色的激光線精準地投射在軌腰上,成為最直觀的基準。每一次軌距或水平的細微偏差,都立刻轉化為屏幕上清晰的數字。調整、復核、再調整……整個過程流暢、精準、高效。毫米級的誤差被迅速修正,軌道的平順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提升。
“紅黑榜驅動人力,激光尺雕琢毫米。”這句口號不脛而走,成了工地上的新格言。它精準地概括了此刻工地的狀態︰一面是原始的、基于金錢和競爭的人力驅動,熱火朝天;另一面是創新的、基于精確數據的技術掌控,冷靜高效。兩者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轟鳴向前的“效率引擎”。
林野站在項目部二樓的簡易平台上,俯瞰著整個工地。夕陽的余暉將天地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機器的轟鳴聲、工人的號子聲、金屬的踫撞聲……交織成一首充滿力量感的交響樂。軌道如同一條黑色的巨龍,在平整的路基上不斷向前延伸,在“激光尺”的指引下,筆直而精準。
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眼底深處,卻跳動著兩簇小小的火焰。那是挑戰被克服、目標被推進時,屬于實干者的光芒。蕭率的引擎已經轟鳴啟動,但這只是開始。他知道,更復雜的挑戰,比如即將開始的橋梁架設,還在前方等著他。不過此刻,他享受著這短暫而充實的轟鳴。
他轉身下樓,腳步沉穩。工地的喧囂撲面而來,那是他親手點燃並駕馭的力量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