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軌踏面的剝離層在探傷儀藍光下泛著詭異的銀白色，像一層覆蓋在鋼鐵皮膚上的、不祥的鱗片。林野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凝成細小的冰晶，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金屬銹蝕和汞蒸氣的刺鼻味道，仿佛吸入的不是空氣，而是某種腐蝕靈魂的毒霧。他跪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面前是那根被反復檢驗、卻始終隱藏著秘密的k78237鋼軌。雨已經停了，但空氣依舊濕冷，檢測棚的金屬框架上掛著水珠，折射著探傷儀冷冽的光。
林野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原子力顯微鏡上。這台精密的儀器，此刻正以一種近乎褻瀆的方式，觸踫著鋼軌踏面那層薄薄的剝離層。當探針，那根比頭發絲還要縴細千萬倍的尖端，首次小心翼翼地觸踫剝離層時，顯示屏並沒有像往常一樣顯示出預期的原子級起伏，而是突然炸開無數密集的光點，如同夜空中驟然爆發的星雲，瞬間淹沒了屏幕。
“這是……量子時間軸？”林野的瞳孔驟然收縮，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他看著那些跳動的像素點，它們並沒有散亂，而是在空氣中以一種違背常理的方式重組，勾勒出一個三維的時間軸。軸上，k78237鋼軌從出廠到那場震驚全國的京都事故的18個月傷損數據，以一個個閃爍的晶格節點的形式，懸浮在淡藍色的汞蒸氣中。那汞蒸氣，不知何時從鋼軌內部滲出，彌漫在顯微鏡的視野里，給這一切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科幻的色彩。
“不可能……這怎麼可能？”小李，那個總是充滿好奇心的年輕技術員，站在林野身後，聲音里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他湊近屏幕，手指幾乎要踫到那層薄薄的玻璃，“這些節點……它們在動！”
林野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銳利地掃過那些懸浮的晶格節點。就在這時，第47號節點突然迸發出刺目的光芒，一個全息影像在汞蒸氣中凝聚成形。那是劉成的臉，他那張總是帶著虛假笑容的臉，此刻卻顯得異常僵硬，眼神里充滿了算計和陰冷。
影像中的劉成，手里拿著一份審批文件，正以一種詭異的速度，以0.3厘米每12頁的厚度，被壓縮進晶格節點。文件編號，與踏面剝離的深度，竟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函數關系。這個發現讓林野的血液幾乎凝固。他立刻調出踏面剝離深度的數據，與文件編號進行比對，果然，一個清晰的線性關系圖出現在屏幕上。剝離越深，文件編號越大，仿佛每剝離一層，就有一份文件被隱藏，被篡改。
“他在用鋼軌記錄犯罪證據！”林野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些剝離層，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人為制造的！”
背景噪音里，混著超聲波冷凍機單調而持續的嗡鳴。那些聲波，以一種林野無法理解的方式，在鋼軌內部形成駐波，將剝離層下的晶格節點蝕刻成精密的時空坐標。每一個節點，都對應著鋼軌傷損的一個時間點，一個事件，一個秘密。
“林工，探傷儀……探傷儀在報警！”小李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慌。林野轉過頭，看到顯微鏡屏幕上跳動的紅色警告，踏面滲出的金屬汞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侵蝕探針。那銀白色的液體，如同擁有生命一般，沿著探針的縫隙向上蔓延，所到之處，探針的尖端迅速被腐蝕，變得粗糙而黯淡。
“這不是普通的汞……”林野看著顯微鏡屏幕上跳動的警告，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想起oega公司那個神秘的研發部門，想起他們那些關于量子材料和時空操控的瘋狂實驗。這些銀白色的液體，根本不是普通的汞，它們是oega公司研發的“時間溶劑”，一種能夠將鋼軌的傷損數據編碼為量子態的神秘物質。
當探針讀取某個日期的數據時，對應節點的“時間溶劑”就會汽化，在鋼軌表面形成流動的oega標志。這是一種近乎魔法的技術，也是一種極其危險的犯罪手段。劉成，這個陰險狡詐的家伙，竟然利用這種技術，將犯罪證據隱藏在鋼軌的深處，讓它們隨著鋼軌的傷損而存在，隨著時間而變化。
“超聲波冷凍模式，功率全開！”林野的吼聲在空曠的車間里回蕩，他死死地盯著正在被汞腐蝕的鋼軌，仿佛要將自己的意志也傳遞到那冰冷的金屬上。他按下操作台上的按鈕，一股刺骨的寒流瞬間從超聲波冷凍機中噴涌而出，第一道273.15c的冷波轟擊在踏面，如同實質的利刃，瞬間凍結了那些正在蔓延的“時間溶劑”。
晶格振動瞬間停止，那些存儲著犯罪證據的時空節點開始量子化凍結，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時間。汞蒸氣在極低的溫度下凝結成細小的冰晶，懸浮在空氣中，如同一場短暫而詭異的雪。
但林野知道，這遠遠不夠。那些滲入晶格深處的“時間溶劑”正在重組為更致命的形態。它們像潛伏在暗處的毒蛇，隨時準備再次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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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野抓起激光干涉儀，對準鋼軌踏面。極冷極熱在金屬內部引發湍流，時間軸突然分裂成18個碎片，每個碎片里都閃動著不同的賬目代碼。那些代碼，如同幽靈般在碎片中游走，難以捉摸。當第一組數字“k78237oegaΔt=18”浮現時，整個車間的電磁場突然紊亂，熒光屏上的應力雲圖開始逆向演化，18個月的傷損過程在18分鐘內極速重現。
鋼軌仿佛活了過來，踏面上的剝離層如同波浪般起伏，裂紋如同血管般蔓延，傷損數據如同血液般在鋼軌內部流動。林野和小李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看著這一幕幕觸目驚心的畫面，仿佛置身于一個由鋼鐵和數字構成的噩夢之中。
劉成突然從陰影中撲出，如同一個幽靈般出現在林野面前。他的臉上帶著一種瘋狂的笑容，公文包里的審批文件散落滿地，像一只只展翅欲飛的烏鴉。
“林野，你終于發現了我的秘密。”劉成的聲音帶著一絲得意，也帶著一絲恐懼，“你以為你能阻止我嗎？你錯了，你永遠也阻止不了我！”
林野沒有說話，他撿起地上最上面那份審批文件，發現折痕形成的曲線與量子算法中的洛倫茲曲線完全一致，就像用同一把卡尺量出的死亡弧度。他伸出拇指，按在紅色批復章上，一股微弱的電流瞬間傳遍全身。微型時間旋渦突然在鋼軌中心展開，那些跳動的量子數據開始向奇點坍縮，仿佛要回到時間的起點，回到一切罪惡開始的地方。<ega公司最後的殺手 ——當所有數據被壓縮進普朗克時間時，整個環城線的鋼軌將同時發生時空畸變。那將是一場災難，一場無法挽回的災難。
“把脈沖激光炮對準時間旋渦！”林野的吼聲與設備過載的警報聲同時炸響，他死死地盯著在強電磁場中扭曲的量子數據。車間里一片混亂，設備發出刺耳的噪音，熒光屏上的數據瘋狂跳動，仿佛世界末日即將來臨。
脈沖激光炮，那是他們為了應對各種突發情況而準備的終極武器。此刻，它正靜靜地躺在操作台的角落里，像一個沉默的巨人，等待著最後的指令。
小李反應過來，沖過去拿起脈沖激光炮，對準了鋼軌中心那個正在形成的時間旋渦。他按下發射按鈕，一道刺眼的激光瞬間穿透了時間泡沫，如同利劍般刺向那個正在形成的奇點。
整個車間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共振，熒光屏上跳動的倒計時開始逆向飛轉，仿佛時間真的被逆轉了一般。時間旋渦在激光的沖擊下開始瓦解，那些被壓縮的量子數據開始散開，重新回到了各自的節點上。
但林野知道這遠遠不夠，那些被屏蔽的高頻傷波正在地底重組，18個被抹除的探傷記錄，此刻正在鋼軌深處發出無聲的哀鳴。它們像潛伏在暗處的幽靈，隨時準備再次浮出水面，將一切拖入深淵。
千鈞一發之際，林野將檢測錘重重砸在操作台上。檢測錘的金屬外殼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操作台也隨之震動。一股頻率高達2.11thz的震動波瞬間傳遍整個車間，將那些正在重組的“時間溶劑”震成氣溶膠，懸浮在空氣中。
那些懸浮在空氣中的納米機器人，那些比塵埃還要微小的機械生命體，突然轉向，像是受到了某種神秘的指令，在林野面前拼寫出新的等式︰k78237=熵增。這個等式，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通往真相的大門。
林野突然用鑷子刺穿量子糾纏儀的核心晶片。量子糾纏儀發出一聲刺耳的警報，然後徹底熄滅，如同一個被扼住喉嚨的嬰兒，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當第一道應力數據被篡改時，三十公里外的oega數據中心突然爆發出刺耳的警報，整個環城線的鋼軌同時發出垂死的嗡鳴，仿佛在為那些消逝的生命哀悼。
當第108次脈沖落下時，量子糾纏儀的殘骸突然凝固成荊棘狀，將時間密鑰的發射器刺出無數裂痕，迸濺的火花在夜空中綻放成18朵血色玫瑰。那玫瑰，美麗而詭異，像是用鮮血和鋼鐵編織而成，見證著這場時空戰爭的殘酷和悲壯。
林野知道，這場時空戰爭，才剛剛撕開帷幕的一角。那些被掩蓋的真相，那些被扭曲的金屬，那些被剝奪的生命，都將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一一浮出水面，接受正義的審判。
他摸出老張留下的銅制工牌，那枚曾經屬于他最好的朋友，也是這場陰謀最早的受害者之一的工牌。工牌的邊緣有一個缺口，那是老張在失蹤前最後一次檢修鋼軌時留下的。林野將工牌按在鋼軌上，工牌邊緣的缺口與時空紋完美契合的剎那，整個環城線的監測系統突然切換至手動模式，所有自動化程序瞬間癱瘓。
“該去會會那些玩時空的物理學家了。”林野將量子服務器殘骸裝進鉛封箱，箱體內壁的輻射監測儀突然瘋狂跳動。他望著儀表盤上跳動的數值冷笑——那些自詡精密的數學模型，終究漏算了人性中最原始的變量︰當冰冷的金屬記住鮮血的溫度，任何公式都將淪為廢紙。
箱底殘留的時間溶劑突然沸騰，在鉛板上拼寫出新的坐標，那位置赫然是oega公司董事會會議室下方的時空裂縫。那里，隱藏著更多的秘密，也隱藏著更多的罪惡。
劉成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公文包里的印章在晨光中泛著血色。林野反手將檢測錘塞進他手里，錘柄末端刻著的防滑紋，與老張失蹤前最後發送的加密坐標完全重合。那是老張留給他的最後線索，也是他此刻手中唯一的武器。
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整個環城線的鋼軌同時發出清越的鳴響，那是百萬噸鋼鐵在向破曉致敬，也是18個月來所有被掩蓋的真相在鋼鐵中甦醒。林野知道，這場時空戰爭，才剛剛開始。他握緊手中的檢測錘，迎著晨光，走向未知的未來。他知道，無論前路多麼艱難，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那些消逝的生命，為了那些被扭曲的真相，為了這個他深愛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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