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炫當機立斷，幽冥刃全力劈向銅鏡︰“破！”
“鐺！”
刀鋒與鏡面相撞，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銅鏡終于承受不住，轟然炸裂！無數碎片四散飛濺，每一片都映出扭曲的人臉，發出淒厲的哀嚎。
爆炸的沖擊波將四人掀飛出去。李炫在空中勉強調整姿勢，落地時仍踉蹌了幾步。他抬頭望去，只見原本銅鏡的位置只剩下一個焦黑的深坑，坑底隱約可見血色符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
“通道......關閉了？”聶隱娘扶著昏迷的王鐵柱，不確定地問道。
楊妃喘著氣點頭︰“暫時......安全了。”
李炫快步上前，檢查王鐵柱的傷勢︰“他怎麼樣？”
“只是昏迷，暫無大礙。”聶隱娘輕聲道，“但他體內有邪氣入侵，需要盡快驅除。”
楊妃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這是‘清心丹’，能暫時壓制邪氣。”
李炫接過藥丸，喂王鐵柱服下。片刻後，王鐵柱的呼吸平穩了許多，但仍未醒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李炫沉聲問道，“那面鏡子......”
“被污染了。”楊妃嘆息道，“有人強行開啟了不該開啟的通道，引來了不該來的東西。”
聶隱娘皺眉︰“是新月教？”
“不止。”楊妃搖頭，“晉王府的人也參與其中。他們以為能控制鏡中的力量，卻不知那東西根本不是凡人能駕馭的。”
李炫心頭一震︰“那原先的鏡子呢？能送我回去的那面？”
楊妃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那面鏡子還在，只是......不在這個位置。”
“什麼意思？”
李炫心頭一震，猛地回頭看向楊妃和聶隱娘——卻見二人身影如同被風吹散的煙霧，正在緩緩消散！
“娘娘？！聶姑娘？！”李炫失聲驚呼，伸手想要抓住她們，卻只抓到一片虛無。
楊妃最後留下的，是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參軍，記住——鏡中一切，皆為虛幻。”
聶隱娘則緊緊盯著他，嘴唇微動，似乎想說什麼，但聲音卻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模糊不清。
眨眼間，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仿佛從未存在過。
李炫渾身發冷，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他環顧四周，鏡殿內一片死寂，只有自己的呼吸聲在空蕩的殿內回蕩。
“這不可能......”李炫喃喃自語，握緊了手中的幽冥刃。
他低頭看向昏迷的王鐵柱——連他也消失了！地上只留下一灘尚未干涸的血跡，證明剛才的一切並非幻覺。
“冷靜......”李炫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如果這里是鏡中世界，那麼一定有出去的辦法。”
他回想起楊妃的警告︰“不要相信鏡中之人的話”，以及蜀王臨終前的囑托︰“先毀鏡，再用鈴”。
但現在，鏡子在哪里？整個鏡殿就是一面鏡子？這說不通......
李炫站在空蕩蕩的鏡殿中央，冷汗順著脊背滑下。他緩緩環顧四周，殿內的一切都顯得詭異而陌生——牆壁上的雕紋扭曲變形，仿佛活物般蠕動；地面上的灰塵無風自動，形成詭異的紋路；就連窗外的月光也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青灰色。
“這是......鏡中世界？”他低聲自語，握緊了幽冥刃。
忽然，殿內的空氣如水波般蕩漾起來，四周的景象開始扭曲、重組。李炫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睜眼時，竟發現自己站在一條車水馬龍的現代街道上！
高樓大廈，霓虹閃爍，汽車鳴笛聲此起彼伏。他低頭一看，自己竟穿著一身黃色的外賣制服，腰間別著手機，手里還提著一份熱氣騰騰的外賣。
“這......這是花城？”李炫震驚地環顧四周，熟悉的街景讓他心頭劇震。他下意識摸向腰間——幽冥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部正在震動的手機。
屏幕上跳出一條訂單提醒︰【訂單即將超時，請盡快送達！】
“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卻發現自己不由自主地跨上了電動車，擰動油門，朝著訂單地址疾馳而去。
冷風撲面，城市的喧囂在耳邊回蕩。李炫恍惚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他明明記得自己身處大唐洛陽的鏡殿，怎麼一轉眼又回到了現代？難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覺？大唐的經歷只是一場漫長的夢？
“叮咚——”手機又響了，客戶發來消息︰【外賣到哪了？餓死了！】
李炫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地址——棲鳳里十三巷704室。他猛然想起，這正是他遭遇這些詭異事件的開始！
“不對......這不對勁......”他心跳加速，額頭滲出冷汗。如果這是鏡中世界，那麼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可觸感如此真實，風是冷的，電動車把手是冰涼的，就連外賣袋里的飯菜香氣都清晰可聞。
他咬了咬牙，決定先順著幻象走下去，看看這鏡子到底想干什麼。
電動車拐進幸福小區，李炫三步並作兩步沖上五樓，敲響了704的門。
“誰啊？”門內傳來一個慵懶的女聲。
“外賣。”李炫下意識回答。
門開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他面前——柳三娘！那個畫皮妖！她穿著現代家居服，長發披散，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喲，小哥哥送外賣啊？”柳三娘伸手接過袋子，指尖似有若無地劃過他的手背，冰涼如蛇。
李炫渾身緊繃，本能地後退一步。柳三娘卻突然湊近，在他耳邊輕聲道︰“怎麼，不認識我了？李參軍？”
李炫瞳孔驟縮，猛地推開她︰“你不是柳三娘嗎？你怎麼會在這里？！”
柳三娘咯咯笑了起來，面容開始扭曲，皮膚如蠟般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因為我就是你心底的恐懼啊......你怕我，我就出現了。”
她的身形驟然拉長，化作一條巨蟒般的怪物，朝李炫撲來！
李炫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幽冥刃，卻摸了個空。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出︰“天罡正氣，破！”
“轟！”精血化作一道金光，將柳三娘的幻象擊碎。四周的景象如玻璃般碎裂，他又回到了鏡殿之中。
“呼......呼......”李炫單膝跪地，大口喘息。剛才的一切如此真實，他甚至能回憶起柳三娘身上那股淡淡的腥氣。
“鏡中幻象，直指人心......”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緩緩站起。
李炫剛站穩身形，鏡殿內的景象再次扭曲變幻。四周的牆壁如蠟般融化，地面泛起漣漪，轉眼間，他已置身于一座陰森的古廟之中。
“這是......驪山石殿？”李炫心頭一震。
眼前景象正是他與袁道人、李三笑遭遇畫皮妖柳三娘的那座古廟。殿內燭火搖曳，映照出牆上猙獰的壁畫。而在大殿中央，柳三娘正掐著袁道人的脖子，將他高高舉起！
“師父！”李炫失聲驚呼，下意識就要沖上去救人。
袁道人滿臉是血，卻突然轉過頭，對著李炫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徒兒......為師等你多時了......”
“ 嚓！”柳三娘五指收緊，袁道人的脖頸應聲而斷！那顆頭顱滾落在地，卻仍在笑，眼楮直勾勾地盯著李炫︰“快走......別管為師......”
與此同時，李三笑被柳三娘的觸手貫穿胸膛，鮮血噴涌。他艱難地轉頭，空洞的眼眶“看”向李炫︰“小炫子......來陪我們吧......”
“不！”李炫目眥欲裂，幽冥刃出鞘，刀光如練劈向柳三娘。
刀鋒劃過，柳三娘的身影卻如煙霧般消散。整座石殿開始崩塌，磚石瓦礫如雨落下。李炫踉蹌後退，忽然腳下一空，跌入無盡黑暗......
“砰！”
他重重摔在一片黃沙之中。烈日當空，熱浪滾滾，遠處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這是......定襄郡？”李炫掙扎著爬起，發現自己身穿明光鎧，手持長刀，正置身于一場慘烈的戰斗中。
突厥騎兵如潮水般涌來，唐軍陣線搖搖欲墜。在他身旁，秦懷道、秦玉道兩兄弟背靠背奮戰，渾身浴血。
“秦兄！”李炫驚呼。
秦懷道回頭，露出一個染血的笑容︰“李兄，今日同生共死！”
一支利箭突然從遠處射來，正中秦懷道胸口！他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大哥！”秦玉道目眥欲裂，正要上前，卻被數把彎刀同時砍中，身軀幾乎被斬成數段！
“不——！”李炫怒吼，揮刀斬殺了面前的敵人，沖到秦家兄弟身邊。秦懷道已經氣若游絲，他抓住李炫的手，艱難道︰“李兄......替我們......活下去......”
“這是假的！都是假的！”李炫紅著眼楮大喊，卻無法阻止懷中的軀體漸漸冰冷。
戰場開始崩塌，無數唐軍士兵如沙粒般消散。李炫跪在血泊中，手中緊握秦懷道留下的玉佩，心如刀絞。
“為什麼要抗拒呢？”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這些都是你真實的記憶，真實的痛苦......”
李炫猛地抬頭，看到鏡殿中央站著一個人——正是他自己！鏡中“李炫”穿著現代的外賣制服，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
“你是誰？！”李炫厲聲喝問。
“我就是你啊。”鏡中人攤開雙手，“或者說，是你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你想回去，回到現代，逃離這個充滿殺戮和痛苦的世界。”
“胡說！”李炫握緊拳頭，“我還有未完成的使命！”
“使命？”鏡中人冷笑，“蜀王已死，楊妃自身難保，聶隱娘不過是個過客......你在這個世界有什麼牽掛？不如搖動陽鈴，我送你回去。”
李炫下意識摸向腰間，陽鈴竟然還在！他手指剛觸踫到鈴鐺，就听到鏡中人繼續蠱惑︰“對，就是這樣......搖動它，你就能回到熟悉的世界，繼續平凡但安穩的生活......”
李炫的手指微微顫抖。鏡中人的話像毒蛇般鑽入他的心底。是啊，他本就不屬于這里，為什麼還要承受這些痛苦？
李炫的手指幾乎要觸踫到陽鈴，鏡中“李炫”的笑容越發詭異，伸出的手幾乎要穿過鏡面——
“叮鈴......”
一陣清脆的鈴音突然在耳邊響起，不似陽鈴的渾厚，也不似陰鈴的幽冷，而是一種清脆如泉水的聲響。這聲音仿佛從極遠處傳來，卻又清晰得如在耳畔。
李炫渾身一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怎麼了？”鏡中人歪著頭，聲音帶著蠱惑，“不想回家了嗎？”
“叮鈴......”
鈴聲再次響起，這次更加清晰。
鏡中“李炫”的面容越發扭曲，嘴角裂開一個夸張的弧度，露出森白的牙齒。他緩緩伸出手，穿過鏡面，那只手蒼白得近乎透明，指尖泛著詭異的青光。
“來吧，跟我走。”鏡中人的聲音如同蜜糖般甜膩，“回到你的世界，繼續送外賣也好，找個安穩工作也罷，至少不用再面對這些殺戮和背叛......”
李炫的眼神漸漸渙散，右手不自覺地抬起，向那只蒼白的手伸去。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似乎在進行最後的掙扎。
“對，就是這樣......”鏡中人輕聲誘哄，“握住我的手，一切痛苦都會結束......”
就在兩人的指尖即將相觸的剎那——
“叮鈴！”
一聲清脆的鈴響如驚雷般在李炫耳畔炸開！這聲音不似陽鈴的渾厚，也不似陰鈴的幽冷，而是一種清澈如泉水的聲響，仿佛能洗滌靈魂。
與此同時，李炫的左臂突然傳來一陣劇痛！他低頭看去，只見衣袖下的皮膚劇烈蠕動，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啊！”李炫痛呼一聲，猛地扯開左臂衣袖。
只見那條自驪山石殿得來的青色饕餮紋，此刻竟如活物般在皮膚下游走！饕餮紋的鱗片閃爍著妖異的青光，紋路越發清晰，龍頭位置正對著鏡中人，發出無聲的咆哮！
“不！不可能！”鏡中人臉色驟變，伸出的手如觸電般縮回，“它怎麼會......”
饕餮紋越發活躍，青光幾乎要透體而出。李炫只覺得左臂仿佛被烙鐵灼燒，痛得他單膝跪地，額頭滲出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