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展開蜀王的請柬,目光在“畫皮詭譎,望參軍慎之”幾字上停留良久,若有所思︰“蜀王殿下倒是直接...看來他也察覺到了什麼。”
    “太史令以為,這兩封請柬有何關聯?”李炫問道。
    袁天罡走到渾天儀前,手指輕撥,儀器上的星辰模型隨之轉動︰“太子邀你今日午時,蜀王約你三日後申時...這個時間點很微妙。”
    他指向儀器上一個月亮模型︰“三日後正是‘天狗食月’之夜,陰氣最盛之時。而蜀王選在曲江池畔的‘流觴亭’...”
    “曲江池是長安龍脈交匯之處!”李炫猛然醒悟,“蜀王是要借地利壓制妖邪?”
    袁天罡微微頷首︰“不僅如此。‘流觴亭’位于曲江池東南,正對紫微垣,是觀星測象的絕佳位置。蜀王選擇此地,絕非偶然。”
    李炫想起李恪那卷《六韜》批注中關于星象的論述,心中更加確信這位年僅十歲的皇子絕非等閑之輩。
    “至于太子今日之約...”袁天罡從袖中取出一枚銅錢,在指尖轉動,“老道昨夜佔得一卦,‘澤水困’卦,主險陷在前。參軍此去凶險非常。”
    李炫深吸一口氣︰“但若不去,反而打草驚蛇。”
    “正是。”袁天罡從案幾上取來一個錦盒,打開後里面整齊排列著七枚玉符,“這是‘七星護身符’,可暫時抵御妖邪侵襲。”
    他取出其中一枚刻有“天樞”二字的玉符遞給李炫︰“貼身佩戴,關鍵時刻或可保命。”
    李炫接過玉符,只覺入手溫潤,隱有靈力流轉︰“多謝太史令。下官還有一事相求...”
    “可是要老道同去?”袁天罡搖頭,“不妥。陛下今晨召老道入宮商議邊關軍務,午時前脫不開身。況且...”
    老道意味深長地看著李炫︰“若我們二人都陷在東宮,誰來收拾殘局?”
    李炫默然。袁天罡說得有理,二人必須有人在外策應。
    “參軍記住,”袁天罡最後叮囑,“若見勢不妙,立刻捏碎玉符。老道雖不能親至,但自有辦法接應。”
    離開太史局時,日已近午。李炫騎馬向東宮行去,心中思緒萬千。袁天罡的態度頗為微妙——他似乎對蜀王李恪頗為關注,卻又諱莫如深。而關于太子,老道雖未明言,但種種跡象表明,東宮恐怕已經成了龍潭虎穴。
    李炫策馬穿過朱雀大街,午時的陽光炙烤著長安城,青石板路面反射著刺目的光芒。他微微皺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天樞”玉符,那枚符  入手溫潤,卻隱約傳來一絲涼意,仿佛在提醒他——此行凶險。
    東宮位于太極宮東側,朱紅色宮牆高聳,檐角飛翹,氣勢恢宏。門口兩名身著金甲的侍衛持戟而立,目光銳利如刀。李炫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迎上來的小黃門,朗聲道︰“太史丞李炫,奉旨前來覲見太子殿下。”
    小黃門上下打量他一番,神情略顯詫異——這位新晉的太史丞雖官服齊整,卻氣質清冷,眉宇間隱約帶著一絲鋒芒,與尋常朝臣迥異。他不敢怠慢,連忙引路︰“李大人請隨我來。”
    李炫微微頷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袖中的“天樞”玉符。這枚袁天罡賜予的護身符此刻正散發著微微的熱度,仿佛在警示著什麼。
    踏入東宮,李炫頓覺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殿宇雖宏偉,卻過于肅穆,庭院中的花木修剪得過于齊整,連一片落葉都不見,仿佛連自然生機都被刻意壓制。
    穿過重重宮門,李炫敏銳地注意到,東宮內的侍衛數量比尋常王府多出數倍,且個個神情肅穆,目光警惕。更奇怪的是,這些侍衛行走時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宛如一群訓練有素的影子。
    “太子殿下已在偏殿等候。”小黃門推開朱漆大門,躬身退開。
    殿內光線昏暗,只有幾盞青銅燈盞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李炫跨過門檻,抬眼望去——
    殿中,一名身著明黃色袍服的少年端坐于主位,身後立著兩名侍從。
    “臣李炫,參見太子殿下。”李炫抱拳行禮,同時暗中運轉《天罡正法》,真氣在經脈中流轉,警惕著四周可能的危險。
    李炫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少年臉上停留了一瞬。
    ——這便是傳說中的大唐太子李承乾?
    少年約莫十歲上下,面容清秀,眉目間依稀有幾分李世民的英氣,只是神情陰郁,眼神飄忽,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他並未立刻回應李炫的禮數,而是慢條斯理地轉動著手中的玉扳指,仿佛在打量一件有趣的玩物。
    “李卿免禮。”少年終于開口,聲音清脆卻帶著一絲沙啞,像是長期臥病的征兆。他微微抬手,指向對面的席位,“坐。”
    李炫依言落座,目光掃過殿內——
    侯君集站在太子身側,面無表情,眼神卻如毒蛇般鎖定李炫,仿佛隨時準備撲上來撕咬。殿中還有幾名內侍,但李炫敏銳地察覺到,其中一人氣息微弱,仿佛被某種力量壓制,甚至......不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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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心中微沉,不動聲色地運轉《天罡正法》,真氣在經脈中悄然流轉,警惕一切異常。
    “听聞李卿精通天文術數,擅察妖異。”李承乾忽然開口,嘴角的笑意更深,“今日特請李卿前來,是想請卿替孤看看——孤這東宮......是否有什麼不干淨的東西?”
    李炫心中一動,面上不動聲色︰“殿下何出此言?”
    “呵......”李承乾輕笑一聲,目光忽然變得陰冷,“近日孤總是做噩夢,夢中有惡鬼索命,醒來時枕邊竟有......人皮。”他頓了頓,語氣森然,“孤懷疑,東宮有妖邪作祟。”
    李炫瞳孔微縮——人皮?這分明是《人皮秘術》中的邪術!
    他正欲開口,忽听殿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殿下!”一名小黃門慌慌張張地沖進來,“不好了!東宮西苑又......又發現一具尸首!”
    李承乾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什麼?!”
    侯君集眉頭緊鎖︰“怎麼回事?”
    小黃門顫抖著道︰“是一名宮女,衣衫完整,但......全身皮膚不知去向,像是被人活活剝下!”
    李炫心頭一震,果然——人皮妖術正在東宮肆虐!
    李承乾死死盯著他,眼神陰鷙︰“李卿,孤請你來,就是為了此事......孤不信鬼神,但若是真有妖邪作祟,孤倒要看看,李卿有何手段!”
    他緩緩抬手︰“帶李卿去西苑。”
    李炫跟隨小黃門穿過東宮回廊,腳下青石板路被陽光曬得發燙,兩側的宮牆高聳,將陽光切割成細碎的光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朽氣息,像是久未通風的地窖,又像是某種腥甜的脂粉味混雜著血腥氣。
    侯君集走在李炫身側,步伐沉穩,目光卻如毒蛇般緊盯著他,仿佛隨時準備撲上來。李炫不動聲色地運轉《天罡正法》,真氣在經脈中流轉,警惕著任何可能的異動。
    “李卿,孤听說你擅長驅邪?”李承乾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像是刻意壓低了嗓音。
    李炫微微頷首︰“略通皮毛。”
    “那便好。”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孤的東宮,若真有妖邪作祟,孤倒要看看,你能找出什麼。”
    三人穿過幾道朱漆大門,最終來到西苑。這是一處偏僻的庭院,四周植滿古柏,枝葉繁茂,遮蔽了大部分陽光,使得院內顯得陰森而沉寂。
    小黃門戰戰兢兢地推開院門,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面而來。李炫目光一凝,只見院中跪著幾名內侍,個個面如土色,而地上......赫然躺著一具女尸!
    那是一名年輕宮女,衣衫完整,但全身皮膚竟被完整剝去,露出猩紅的血肉,慘白骨骼隱約可見。她的面容扭曲,雙眼圓睜,仿佛死前經歷了極度的恐懼。
    李炫深吸一口氣,強忍心中不適,蹲下身仔細檢查尸體。
    “如何?”李承乾冷聲問。
    李炫沉吟片刻,抬頭道︰“殿下,此女並非死于妖邪,而是被人以極快的手法剝皮致死。”
    侯君集眯了眯眼︰“李卿的意思是......人為?”
    李炫點頭︰“剝皮手法極其精準,切口平整,沒有絲毫拖沓,像是......訓練有素的殺手所為。”
    李承乾眼神一沉︰“孤的東宮,何時混進了這樣的殺手?”
    李炫沒有回答,而是仔細觀察尸體的細節。他發現女尸的脖頸處有一道極細的紫色紋路,像是某種符咒留下的痕跡。他指尖輕觸,微微一怔——這紋路......竟與《人皮秘術》中記載的“攝魂符”極為相似!
    “殿下。”李炫站起身,“此女死前可能曾被施法控制。”
    李承乾眉頭緊鎖︰“控制?你是說......她可能是被逼著......”
    “或是被操控著自剝其皮。”李炫沉聲道,“此術極為陰毒,能讓人在無意識狀態下做出違背自身意志的事。”
    侯君集忽然冷笑一聲︰“李卿,你莫不是在暗示......孤的東宮里有妖人?”
    李炫沒有理會他的挑釁,而是轉向李承乾︰“殿下,可否讓下官檢查東宮其他地方?或許能找到更多線索。”
    李承乾沉默片刻,點頭道︰“準。”
    李炫跟隨太子李承乾穿過東宮幽深的回廊,每一步都走得極為謹慎。他指尖輕觸袖中的“天樞”玉符,溫潤的觸感讓他稍稍安心。這座本該富麗堂皇的太子府邸,此刻卻籠罩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森氣息。
    “李卿,前面就是杜衡的住處。”李承乾突然停下腳步,指向一座偏僻的小院,“此人三日前突然失蹤,孤派人尋遍長安也不見蹤影。”
    李炫目光一凝,杜衡正是他此行的主要目標——那個在定襄城外與柳三娘勾結的東宮謀士。小院門扉緊閉,檐角蛛網密布,顯然已許久無人居住。
    “殿下,這位杜先生是何來歷?”李炫故作隨意地問道。
    李承乾眉頭微皺,似在回憶︰“他是侯將軍引薦的謀士,精通奇門遁甲,常在孤足疾發作時以秘法緩解疼痛。”太子說著,不自覺地揉了揉自己的右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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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君集在一旁冷冷補充︰“此人來歷不明,行事詭秘,如今看來怕是心懷叵測。”
    李炫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推開院門。院內落葉堆積,石桌上積了一層薄灰。他運轉《天罡正法》,真氣凝聚雙目,仔細觀察著每一處細節——突然,他在門框內側發現了一道幾不可見的紫色痕跡。
    “這是......”李炫指尖輕觸,一股陰寒氣息順著手臂直竄上來。他連忙運轉功法化解,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這分明是《人皮秘術》中記載的“寄魂符”!而且手法極為老練,絕非初學者所能為。
    “李卿發現了什麼?”李承乾湊近問道。
    李炫收回手指,故作鎮定︰“沒什麼,只是些灰塵罷了。”他轉向侯君集,“侯將軍,這位杜先生平日與何人來往密切?”
    侯君集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此人孤僻,除了定期為太子診治,幾乎足不出戶。”他頓了頓,忽然壓低聲音,“不過......前幾日有人看見他與一名黑袍女子密會。”
    “黑袍女子?“李炫心頭一跳,“可看清樣貌?”
    侯君集搖頭︰“據說那女子戴著面紗,只露出一雙......”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李炫一眼,“綠色的眼楮。”
    柳三娘!李炫幾乎可以肯定。但更令他警惕的是侯君集的態度——這位歷史上著名的武將此刻表現得過于配合,甚至主動提供線索,與傳聞中陰鷙狠辣的形象大相徑庭。
    “殿下,可否讓下官查看杜先生的居所?”李炫請求道。
    李承乾揮了揮手表示同意。李炫步入屋內,只見陳設極為簡單︰一張木床、一個書案、幾個書架。他仔細檢查每一寸空間,在床榻下方發現了一塊松動的地磚。掀開後,里面藏著一本薄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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