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疲累地翻了個身，金鏈之間相互踫撞發出細微的清脆聲響。突然，他的動作頓住了。
“！”
一股震驚與欣喜涌上心頭，辭穆猛地睜開眼楮。他嘗試移動四肢，雖然全身酸痛，肌肉酸麻，但是毋庸置疑，他那古怪的癥狀終于消退了。
那種被囚禁在自己軀殼中的無助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身體逐漸回歸的控制感，麻藥藥效終于結束了。
只是躺了快一周，肌肉酸乏無力，辭穆單手撐起身體，他緩緩靠在葫蘆壁上，感受著那粗糙而溫暖的觸感。
第一個念頭，就是把身上的金銀器全都褪下。那些美麗的裝飾在此刻只剩下負擔的感覺。
“太重了。”
這些珠寶金銀都是人魚在他不能動的時候，精心為他裝飾上去，連頭上的角也掛著鏈子。
他先伸手解下脖頸上那串由貝殼和小魚骨精心編織而成的項鏈。
接著是手腕和手臂上纏繞的金臂環，辭穆解開腰帶的結扣，感受到身體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通通摘下後，辭穆的手指不自覺地摸到了頭上的角。當觸踫到角的基部時，他稍微遲疑了。這對角上綴滿了九艉小鈴鐺和細小的金飾，每一次移動都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那是九艉最喜歡的聲音。
辭穆輕輕晃動頭部，那些鈴鐺立刻奏響了一段悅耳的小調。
心想九艉在這上面打扮的最用心，他記得九艉那雙蹼爪如何小心翼翼地在角上纏繞金線，如何專注地將每一個小鈴鐺固定在恰到好處的位置，眼眸是細膩的柔情。
辭穆決定還是只拿掉身上的，頭上的比較輕就暫時留著讓九艉看著開心吧。
辭穆原來有一角是發育還算完整，不像是鹿角，倒像是未張開的樹木枝叉，表面有著細密的紋路，觸感粗糙卻不尖銳。他用指尖輕輕描摹著角上的每一道溝壑，這是他過去從未仔細關注過的部分。另一角好像斷了半截，上面留著曾經的手術痕跡，那道疤痕在陽光下呈現出淡淡的粉色，提醒著他過去的歷史。
以前，辭穆總是盡量避免觸踫或看到這對角，它們是他與常人不同的明顯標志，也是他內心深處自卑的源頭。
倒沒想到九艉很喜歡他這副模樣，總是用那濕潤的舌尖輕輕舔舐角的根部，那是辭穆最敏感的地方。自己討厭的角和臉上的深色瘢紋，卻總是被九艉舔咬親吻，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眸中永遠充滿著欣賞和珍視。
每當深夜，九艉會輕輕將那酒紅色的長發拂過辭穆臉上的斑紋，然後用指尖描摹每一個深色的紋路，好像那是世間最美麗的圖案。
不論長的什麼模樣，總有人會真心對待。這份接納與珍視，遠比任何寶石和金鏈都要珍貴得多。
辭穆用掌心蘸了些水，輕輕梳理著銀發，將其理順後扎成一個松散的發髻，以免待會生火時被打擾。他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走向他昨晚精心選好的一塊平坦石頭。這塊石頭表面光滑，邊緣略微低窪，正好適合作為臨時的灶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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