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李思雨的話明顯多了起來,我們聊到各自的家庭,父母,包括從小到大的成長歷程,我才知道原來她的經歷並不比我好,或者說更差。
    在十一歲之前,她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爸爸是建築工地的小包工頭,媽媽在一家國企上班,雖然算不上特別有錢,但生活條件已經強過大部分的普通家庭,最重要的是父慈母愛。
    然而在她十一歲那年,一切都改變了。
    先是爸爸因為殺人鋃鐺入獄,在此後的幾年里,媽媽一個人承擔起整個家庭的重擔,獨自撫養兩個子女,日夜操勞,最終在李思雨十五歲那年累倒了。
    她媽媽得了一種跟我爸相似,但相對來講沒那麼嚴重的疾病——腦梗。
    這也是一種十分難纏的突發性疾病,而且致殘率高于致死率,得了這個病之後,李思雨媽媽在長達兩三年的時間里都基本喪失了行動力和勞動力,盡管現在已經恢復了很多,但依然還是有後遺癥,左腿一直沒什麼力氣,如果不依靠拄拐,容易摔跤。
    而且我結合這件事發生的時間,還有李思雨的年齡,不由得一陣沉默。
    她爸爸入獄、媽媽得病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應該剛好是她遭遇霸凌的那段時間。
    之前我問過,她是華東師範大學畢業的,這是全國最好的師範院校。
    對于一個沒有參加過高考的人來說,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我不清楚,但我能想得到她那幾年到底面臨著怎樣的壓力。
    父親入獄,母親臥床,弟弟年幼,她每天清晨五點就得把一天的食物準備好,然後著急忙慌去上學,晚上下了夜自習還得馬不停蹄的回去做作業,輔導弟弟的功課,幫著媽媽上廁所,收拾家里……在學校還總被人欺負,如果是我,我要麼徹底崩潰,要麼早就徹底爆發。
    但是她沒有,她不僅沒有崩潰,還順利完成了學業,考上名校,又依靠自己的努力擁有了今天的一切。
    在很多人看來,她今天的狀況已經可以說是成功的了,但卻很少有人知道她為了這些到底付出了多少。
    李思雨平靜的敘述著,就好像是一個旁觀者在講述一個與她無關的故事,在說起某些經歷時,她眼里有片刻的落寞閃過,隨後取而代之的便是堅韌。
    我想說些安慰和稱贊的話,但又覺得這種話實在沒有任何意義,于是閉口不言,只是在心里默默心疼了一下這個堅強的姑娘。
    “張旗,你有想過將來嗎?”忽然她問我。
    “你是說感情還是事業?”
    “事業吧。”
    “我沒有想過。”
    “你打算一直開網約車嗎,當然我不是說開網約車不好。”
    “我明白。”
    “嗯。”
    “怎麼說呢?其實我一直覺得不管做什麼工作最重要的就是開心,或者說是自由,至少對我而言是這樣的,在我爸爸住院以前我一直秉承這個理念。”
    “這是以前,那現在呢?”
    “現在我也還是這麼想,只是可能考慮的東西比之前多了一些。”我說到這有些低沉,單就是我爸住院這一件事就讓我感到焦頭爛額,真正嘗到了沒錢的煎熬。
    李思雨輕輕點頭︰“你的想法,確實也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那你呢?”我好奇的問︰“你是怎麼想的?”
    “我……很想賺錢,賺花不完的錢。”李思雨道︰“只有錢足夠多才能夠給我帶來安全感,買我想要的東西,為我和我的家里人保駕護航,換更好的居所,比如獨棟別墅,不僅安保足夠好,也可以避免和左鄰右舍有什麼糾紛。”
    “你對物質生活要求很高?”
    從她的表述當中,我本來以為她應該會對這些東西看得很重。
    但沒想到她卻搖了搖頭︰“一般,其實我主要是不想和底層人打太多交道,這不是歧視,而是為了我自己的安全。”
    在我不解的表情中,她解釋道︰“不管你承不承認,有一點不可否認的是,人類原始的沖突幾乎都在底層當中才存在,有一定階層的人也許皮囊下面依然是一肚子壞水,但不會再表現得那麼赤裸裸和直接,至少表面上大家都是衣冠楚楚,遇到問題基本也可以泡杯茶坐下來談,大不了最後對簿公堂,用法律解決問題。”
    “而來自底層的惡意通常攻擊的是人本身,這樣的惡意不僅我作為一個女性沒有能力對抗,就算大部分的男性恐怕也一樣無法對抗。”
    我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是前陣子燒烤店的事情給你留下陰影了。”
    “也有這個原因……但我其實很早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李思雨嘆道︰“可惜以我現在的經濟能力,我是沒有辦法讓自己進行階層遷躍。”
    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著我︰“說回你剛才說的開心和自由,試問一句,你現在真的開心自由嗎?就即便剩下的那兩萬塊錢我不要你還了,在你沒有負債壓力的情況下。”
    我帶入著思考了片刻,發現結果是讓人悲哀的。
    自從我爸住院以後,我似乎就對錢這種東西有了新的理解,到我自己身陷囹圄,需要巨額賠款才能的免除牢獄之災的時候,這種感覺又變得更強。
    假如沒有錢,萬一以後又遇到任何一件需要錢來解決的事兒,我都會再度面臨跟之前相同的無奈和低谷。
    “也許,我們可以一起做點什麼。”李思雨道。
    我意外的看著她。
    “我的機構很快就不能繼續開了,我也要另外找點事情才行,你到時候可以來幫我的忙,我們合作一下。”
    “你不是二中的老師嗎,福利待遇應該不低吧?”
    “是還不錯,但是僅憑這個,不可能達到我想要的目標。”
    我一時無言以對,畢竟要按照我的性格,如果有這樣一份旱澇保收的工作,我可能就懶得折騰了。
    李思雨估計也是覺得現在跟我說這些作用不大,笑了笑說道︰“這只是一個設想而已,具體還得看後面有沒有機會,你先不用太放在心上。”
    我這才點了點頭。
    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是下午五點。
    我去洗手間沖了個澡,躺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猶豫晚點要不要出去跑一下網約車,或者去幫人代個駕什麼的。
    這時候王瑤發來一條消息︰“張旗,晚上來酒吧玩玩,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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