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這樣，那些學生能听得進去？這個年紀的孩子不是最叛逆麼？”
“現在的孩子在這方面比我們那個時候更成熟。”李思雨頗為感慨的道︰“就好比我剛帶畢業的這個班，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孩子早早的就知道了在這個社會上立足最需要的到底是什麼，他們也懂得因此而舍棄什麼，但是你放在我們那個年代，可能懂得這些道理的學生比例只有百分之五十左右，也許還不到。”
“就這個，這個小熊，你再往左一點。”她說完指著機器指揮。
我心緒難明的把目光從她身上收回，調整了幾下搖桿，李思雨確認無誤過後，我這才按下抓取按鈕。
機械爪子下墜，準確的覆蓋在了小熊的身上。
可抓到半空時，這個爪子卻不出意外的松動開來，本已經被抓起來的小熊瞬間掉落了下去，在娃娃堆里滾了幾轉。
“真煩人！”李思雨蹙起眉頭，看著眼前的機器抱怨道︰“這個娃娃機有問題，我們去找老板。”
“找什麼老板？”我不解的看著她︰“你沒抓過娃娃嗎？這玩意一直都是這樣的。”
“都是什麼樣？”
“這個爪子會松。”我指了指機器。
李思雨一臉懵懂，似乎真的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我這才解釋道︰“這種娃娃機的程序都是設定好的，這個機械爪的抓取力度非常輕，而且會左搖右晃，到了半空就自動撒開。”
“那這不是詐騙麼？”
“是詐騙，不過也不能完全算是詐騙。”我笑了笑說道︰“一般你連續抓幾次過後就會遇到一次機械爪不松的情況，這時要抓就很簡單了。”
李思雨不信邪，繼續配合我，讓我接著抓。
果不其然，在連續失敗了四次之後，機械爪忽然變得穩如磐石，不再搖搖晃晃的顫抖，抓取力度也變得很大，這一輪最終成功抓到一個藍色的小鯊魚。
從出貨口取出小鯊魚，李思雨拿在手里用力捏了捏，隨即無奈的說道︰“這游戲就是個坑。”
“你以前沒抓過？”
“沒有啊。”她特單純的說了一句。
“這種娃娃機到處都是，基本上談戀愛的小情侶都玩過的。”我說到這里狐疑的看著她︰“你總不可能沒談過戀愛吧？”
“談過。”
“那你沒玩過這個？”
“又沒人規定談戀愛必須玩這個。”李思雨把鯊魚拿給我，躍躍欲試的道︰“你來幫我看著位置，我來抓抓看。”
不知道是不是沒過新手保護期，她居然一抓就中，雖然機械爪搖搖晃晃也抓不穩，但最後愣是險象環生的把一個白菜形狀的布偶投入了出貨通道。
“怎麼樣？”李思雨拿著白菜，得意的看著我。
“算你有點東西。”
“什麼叫算？厲害就是厲害。”李思雨抓到娃娃，似乎心情不錯，哼了一聲道︰“男孩子嘴應該甜一點，你這樣是找不到女朋友的，連我那些學生都比你明白這個道理。”
“看來你很有這方面的經驗啊？”我淡笑著說道︰“教書育人這幾年，恐怕拆散了不少郎情妾意的小情侶吧？”
李思雨一怔，隨即輕語道︰“其實我對這種事情很寬容，因為我上學的時候也喜歡過班上的一個男生，我很懂得那種情竇初開的感覺，無法克制。”
我意外的看著她︰“那你剛剛說的那些？”
“剛剛說的那些都是逗你玩的。”李思雨淡淡的說道︰“雖然我也明白學生時期的感情很多都靠不住，但真要讓我狠下心來做那個禁情絕愛的王母娘娘，我還是有點于心不忍。”
“談戀愛本身就談感覺，靠得住靠不住不重要，又不是要結婚生孩子。”
“我說的靠不住，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說我以前喜歡過一個班上的男生嗎？”李思雨說到這里的時候，忽然有些沉默，半晌才道︰“那個男生戴著眼鏡，白白淨淨，斯斯文文的，每次考試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或者第二名，我那個時候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還約好了，以後考上一樣的大學就在一起。”
“後來怎麼樣？”
“後來我被一個女生霸凌了。”李思雨咬了咬牙，眼神也冷了下來︰“我被那個女生堵在廁所和宿舍欺負了好幾次，我跟那男生說了，希望他能保護我。”
“挺好，然後呢？”
“他也確實去找那個女生評理過，但是那個女生非常霸道，連著他也打了一頓。”
我愕然︰“女的怎麼可能打得過男的？”
“是打不過，可是他不敢打啊，那個女生是班里有名的不良少女，在學校里到處認那些高年級的壞學生當哥哥，听說在學校外面還有混混罩著她，人見人怕的。”
我有些汗顏︰“再後來呢？”
李思雨冷冷的道︰“再後來那女的可能是欺負我上癮了，又發生了很多次這種事情，那男的可能是害怕自己卷進麻煩，就沒有再跟我聯系，這種情況直到高考畢業才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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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得一陣壓抑，皺眉問︰“你們為什麼不找老師？像你成績這麼好的學生但凡跟老師反映一次，這種事情都不會再發生。”
李思雨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那個年紀的學生什麼心態，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頓時無話可說了。
很多的校園霸凌之所以重復發生，其實並不是霸凌者真的有多大的能耐，而是被霸凌的人不敢向家長和老師求助，或者說羞于求助。
我咬了咬牙，忽然抓起她的手，道︰“走。”
“走哪兒去？”李思雨一臉冷漠。
“到底是誰干的？我帶你去找她，必須讓她給你道歉！”我覺得非常生氣。
“行了。”李思雨輕輕把自己的手抽了出去，看著我，沒什麼表情的說道︰“你以為自己是誰啊？還讓她給我道歉，何況這樣的事情你覺得道歉真的有意義嗎？”
我沉默以對。
我一直以為李思雨遭受的所謂的霸凌只是她夸大了情況，故意朝我頭上扣黑鍋，但通過這些日子跟她接觸，她的一些表現，加上她剛才的敘述，我漸漸感覺到，這件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盡管她並沒有詳述細節，但僅僅只是通過三言兩語來想象就能感覺到那種絕望。
不知道當時的她，到底生活在一種怎樣的水深火熱之中。
李思雨凝望著我，很長時間臉上的冷漠才逐漸收斂，語氣復雜的道︰“從這以後我就對這個類型的男生無感了，在我們學校的同齡老師大部分都是這種類型。”
“但你這不是以貌取人，一竿子打死一船人麼？”
“我又沒說人家怎麼樣，只是我對這種長相的男生有陰影了。”李思雨說到這里搖了搖頭︰“總之我喜歡的男生，一定是能夠為我遮風擋雨，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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