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淵之途
雲澈的指尖剛觸到湖面，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順著經脈往上竄。他猛地縮回手，只見接觸過湖水的指腹上凝結著層薄冰，冰紋里還嵌著細碎的藍光——那是水元素之力凝成的結晶，在陽光下折射出妖異的光澤。
“這湖不對勁。”姬凝霜將瑤池玉盞懸在水面三寸處，玉盞邊緣立刻泛起漣漪，原本瑩白的盞身爬滿了青黑色的紋路，“水元素濃得像化不開的墨，而且帶著很強的攻擊性。”
五人站在沉淵湖畔已經半個時辰。這片湖泊藏在昆侖山脈的斷層深處，地圖上標記的“逆魂珠”藏匿點就在湖底三千丈。可此刻湖面平靜得詭異，墨綠色的湖水像塊凝固的琉璃，連風都吹不起半點波瀾，只有水下偶爾閃過的巨大陰影，提醒著他們這里絕非善地。
蕭珩抬手按住腰間的御龍劍，劍柄上的龍紋突然發燙︰“水下有東西在盯著我們。不止一個。”
話音未落，湖面驟然炸開。不是飛濺的水花，而是整片水域向上隆起，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掀起。墨軒祭出的玄鐵傘剛撐開就被水壓碾得變形，傘骨斷裂的脆響中，三條丈長的水蛟從浪濤里探出頭來，獠牙上滴落的湖水砸在岩石上，竟蝕出一個個淺坑。
“是淬了毒的水。”墨軒迅速後撤，玄鐵傘的碎片在他身前重組，化作一面黑色盾牌，“它們的鱗片能引動周圍的水元素，小心別被近身。”
雲澈的長劍率先出鞘，劍氣劈在水蛟身上，卻只激起一片水光。那些看似堅硬的鱗片其實是由液態水元素凝聚而成，刀刃劃過的瞬間就會自動修復。他正想變招，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原本堅實的湖岸竟是層薄冰，此刻正順著他的靴底迅速融化。
“是水元素禁制！”姬凝霜的聲音帶著焦急，她祭出的瑤池仙霧剛要護住眾人，就被湖面升起的水箭洞穿，“這湖能操控範圍內的所有水分，包括我們體內的。”
蕭珩的御龍劍突然發出龍吟，金色的劍氣在水面劃出一道弧線。被劍氣觸及的水蛟發出刺耳的嘶鳴，鱗片上的藍光瞬間黯淡。“它們的核心在逆鱗處，”蕭珩喊道，“集中攻擊脖子下方的白色鱗片！”
五人迅速結成陣型。蕭珩與雲澈在前主攻，姬凝霜以仙霧干擾水蛟的感知，墨軒則用玄鐵結界擋住從四面八方涌來的水箭，最外圍的林越則不斷用符咒在湖面布下火紋，暫時逼退那些試圖從水下偷襲的陰影。
可水蛟的數量還在增加。原本只有三條，轉眼間湖面下又浮起五條，它們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不同的光澤，有的噴出帶著腥氣的黑霧，有的則能在水面制造漩渦。更麻煩的是湖底的水元素禁制，每當五人靈力消耗到一定程度，腳下的湖水就會突然沸騰，滾燙的水珠濺在皮膚上，立刻泛起紅腫的水泡。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墨軒的額頭滲出冷汗，玄鐵結界已經出現裂痕，“我們的靈力被禁制不斷抽走，必須盡快突破到湖底。”
姬凝霜突然咬破指尖，將血珠滴入瑤池玉盞。玉盞發出柔和的白光，那些原本攻擊性極強的水元素竟在白光範圍內安靜下來，像被馴服的野獸。“這是瑤池的淨化之力，”她臉色蒼白，“能暫時壓制水元素，但撐不了多久。蕭珩，你帶著雲澈和林越先下去，我和墨軒殿後。”
蕭珩沒有猶豫。御龍劍再次爆發出金光，劍氣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湖面劈開一條通道。雲澈緊隨其後，長劍在身前畫出火紋，將涌來的水箭燒成蒸汽。林越則把符咒貼在三人背上，淡黃色的符光形成護罩，暫時隔絕了水下的寒氣。
剛潛入湖水三丈，周圍的光線就暗了下來。墨綠色的湖水變得粘稠，像穿過凝固的蜜糖。雲澈能听到耳邊傳來細碎的低語，像是無數人在水底嘆息，他猛地晃了晃頭，才發現那些低語竟是水元素在試圖侵入他的識海。
“別分心！”蕭珩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他的御龍劍正與一條更大的水蛟纏斗。這條水蛟的鱗片是純黑色的，每一次擺動都能引發水流漩渦，雲澈甚至能看到漩渦中心閃爍的禁制符文——那是比湖面更強大的第二層禁制。
林越突然發出一聲悶哼。他的左腿被一條從石縫里竄出的水蛇纏住，那蛇身竟是由液態金屬構成，冰冷的蛇鱗正順著他的褲腿往上蔓延。雲澈回身一劍斬去，卻被蛇尾掃中胸口，一股寒意瞬間凍住了他的靈力運轉。
“用靈力逼退它！”蕭珩喊道，同時一劍刺穿了黑鱗水蛟的逆鱗。水蛟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在水中劇烈翻滾，攪得湖水渾濁不堪。趁著這混亂，蕭珩抓住雲澈的手臂，御龍劍帶著兩人沖破漩渦，向下潛去。
越往深處，水壓越大。雲澈感覺胸口像被巨石壓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周圍的水獸也變得更加詭異，有的長著章魚的觸手和鱷魚的頭，有的則像一團流動的水，只有在靠近時才會顯露出尖利的牙齒。
在潛入百丈深時，他們遇到了第三層禁制。無數藍色的符文在水中組成網狀，符文接觸到護罩的瞬間就開始腐蝕，林越貼的符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蕭珩將御龍劍橫在身前，金色的劍氣與藍色符文踫撞，激起的能量波讓三人在水中翻了幾個跟頭。
“這些符文在吸收我們的靈力！”林越急道，他的符咒已經耗盡，左臂被符文擦過的地方留下了焦黑的印記，“必須找到禁制的陣眼！”
雲澈突然想起在古籍里看到的記載，水元素禁制的陣眼通常藏在最陰寒的地方。他環顧四周，發現左前方的水域顏色比別處更深，那里的水紋流動也帶著詭異的規律，像是在圍繞某個點旋轉。
“在那邊！”他指向那片深水區，同時凝聚全身靈力，將長劍插進水里。火焰順著劍身在水中蔓延，形成一道火牆，暫時擋住了涌來的水獸。蕭珩立刻會意，御龍劍化作一道金光，朝著深水區沖去。
就在劍氣即將觸及陣眼的瞬間，整個湖底突然震動起來。一條通體雪白的水蛟從深水區竄出，它的體型是之前遇到的水蛟的三倍，額頭上長著一只豎眼，睜開時射出的藍光直接撕裂了蕭珩的劍氣。
“是蛟王！”蕭珩的聲音帶著凝重，“它能操控所有水獸，必須先解決它！”
雲澈突然想起姬凝霜之前滴入湖中的血珠，那瑤池之力能壓制水元素。他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劍上，同時結出火焰印︰“蕭珩，用你的龍氣引它的注意力！”
金色的龍氣與紅色的火焰在水中交織，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柱。蛟王果然被吸引，豎眼射出的藍光直撲光柱。就在此時，雲澈突然改變手印，火焰順著水流蔓延，繞到蛟王身後，點燃了它尾巴上的逆鱗——那是所有水蛟的弱點，即使是蛟王也不例外。
蛟王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龐大的身軀在水中瘋狂扭動。它周圍的水元素瞬間失控，形成無數道水刃，卻在觸及蕭珩的龍氣時紛紛潰散。趁著這混亂，蕭珩的御龍劍已經刺穿了蛟王的豎眼，藍色的血液噴涌而出，在水中化開，像一朵綻放的死亡之花。
隨著蛟王的死亡，周圍的水獸突然停止了攻擊，紛紛沉入湖底。那些藍色的符文也開始淡化，第三層禁制正在瓦解。蕭珩抹了把臉上的湖水，看向深水區的底部——那里有一塊散發著幽光的石台，石台中央，一顆黑色的珠子正懸浮在水中，周圍環繞著淡淡的魂影。
“是逆魂珠。”雲澈的聲音有些沙啞，他的靈力幾乎耗盡，全靠意志力支撐著才沒下沉，“但我們得快點拿了它離開，剛才的動靜肯定會引來更多麻煩。”
蕭珩剛要伸手去拿逆魂珠，石台突然震動起來。湖底的岩石開始碎裂，一股強大的吸力從下方傳來，像是有什麼龐然大物要從地心鑽出來。雲澈低頭一看，臉色驟變——他們腳下的水域正在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能看到無數雙紅色的眼楮。
“是水龍卷！”林越失聲喊道，“這湖的本源要暴走了！”
蕭珩不再猶豫，一把抓住逆魂珠。就在珠子入手的瞬間，整個湖泊劇烈搖晃起來。上方傳來沉悶的巨響，像是有千萬噸水被拋向天空。雲澈知道，這是湖底的水元素失去控制，正在形成足以吞噬一切的水龍卷。
“抓緊我！”蕭珩將御龍劍插在身前，金色的龍氣形成一個護罩，“我們必須在水龍卷完全形成前沖出去！”
三人手拉手，跟著御龍劍的光芒向上沖去。周圍的水流像憤怒的巨獸，不斷撞擊著護罩，雲澈能听到岩石碎裂的聲音，還有水獸臨死前的哀嚎。他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巨大的漩渦正在迅速擴大，湖底的石台已經被撕裂，露出下面漆黑的深淵。
不知沖了多久，終于看到了湖面的光亮。但此時的湖面已經變成了一個旋轉的漏斗，無數道水龍在漏斗邊緣盤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蕭珩將逆魂珠塞進懷里，然後將全身靈力注入御龍劍︰“準備好，我們要強行沖出去！”
金色的劍氣與水龍踫撞在一起，爆發出刺眼的光芒。雲澈感覺自己像被扔進了滾筒，五髒六腑都在翻騰。他死死抓著蕭珩的手臂，在一片混亂的光影中，隱約看到了岸邊姬凝霜和墨軒的身影——他們正用盡全力維持著那片瑤池仙霧，為三人開闢出一條生路。
當腳踏上堅實的地面時，雲澈幾乎虛脫在地。他回頭望去，整個沉淵湖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水龍卷，黑色的水柱直沖雲霄，連天空都被攪得昏暗下來。逆魂珠在蕭珩的手中散發著冰冷的氣息，珠子里的魂影似乎變得更加活躍，像是在歡呼，又像是在哭泣。
“我們……拿到了？”林越癱坐在地上，看著自己被水泡得發白的雙手，還有些不敢相信。
蕭珩點頭，將逆魂珠遞給雲澈︰“你先收好，這東西比我們想象的更詭異。”
雲澈接過珠子的瞬間，突然听到一陣細碎的低語，像是有無數人在他耳邊說︰“歡迎回來……”他猛地握緊珠子，抬頭看向水龍卷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正在慢慢變暗，仿佛有什麼更可怕的東西，正隨著逆魂珠的現世而甦醒。
姬凝霜走過來，遞給三人一瓶瑤池玉液︰“先恢復靈力。這湖的異變只是開始，我們得盡快離開這里。”
墨軒望著水龍卷，眉頭緊鎖︰“我剛才在水底感應到，這湖下面連接著一條地下暗河，通向……”他頓了頓，聲音低沉，“通向萬魂窟。”
萬魂窟，三界最凶險的禁地之一，傳說那里鎮壓著無數怨靈。雲澈握緊手中的逆魂珠，珠子傳來的寒意似乎更重了。他知道，他們拿到的不僅是一件寶物，更是一個足以攪動三界的麻煩。
水龍卷還在咆哮，沉淵湖周圍的山脈開始出現裂痕。五人相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轉身朝著昆侖山脈外走去。前路的艱難，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