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歸元
禁地宮闕的穹頂還在往下滴落水珠，每一滴都帶著上古禁制殘留的凜冽寒氣。冷冰兒捂著被妖獸利爪撕裂的左肩，血珠順著指尖砸在青石板上，在混沌歸元鏡周遭漾開細碎的漣漪。鏡面懸浮在五人中央，邊緣流轉著淡金色的光暈，像是把整個太古星辰的光都揉碎在了里面。
“真的要這麼做嗎？”姬凝霜的瑤池仙綾在身側翻飛，仙綾末端的琉璃墜子踫撞著發出清越聲響，卻壓不住她聲音里的顫抖，“若是引動殘留的混沌之力時出了差錯……”
雲澈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指尖傳來的溫度讓仙綾的震顫漸漸平息。他看向蕭珩手中的御龍劍，劍身還殘留著破解禁地禁制時留下的焦痕，那些曾讓暗影生物聞風喪膽的淨化紋路，此刻正隨著劍主的心跳微微發亮︰“神秘老者說過，混沌歸元鏡能‘納濁歸清’。我們已經試過十七種引動之法，只有御龍劍的淨化之力能讓殘留混沌產生共鳴。”
墨軒忽然低笑一聲，魔氣在他掌心凝成半寸長短的黑焰︰“仙子是怕我的魔氣驚擾了這面鏡子？”他故意讓黑焰竄高半分，卻在靠近鏡面三尺處被無形的屏障彈開，“看來它比我們想象的更挑剔。”
冷冰兒咬著牙站起身，伽羅神匕在她另一只手中嗡鳴，試圖掙脫主人的控制飛向鏡面︰“別吵了。”她的聲音因失血有些發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剛才在禁地深處，我分明看見這鏡子吸收過混沌之力的殘片。”
蕭珩忽然抬手按住劍柄，御龍劍發出龍吟般的震顫。五人腳下的青石板開始浮現出淡青色的紋路，那是他們根據神秘老者口述繪制的引靈陣，此刻正隨著劍鳴亮起微光。他深吸一口氣，劍身在掌心緩緩旋轉︰“引動開始後，誰都不能松手。”
話音未落，御龍劍突然掙脫他的手掌，懸停在引靈陣中央。劍身迸發的白光如同融化的銀河，順著陣法紋路流淌到五人腳邊。雲澈率先感覺到體內靈力被陣法牽引，他下意識看向姬凝霜，發現對方的仙綾已經泛起與陣法同源的青光，而墨軒掌心的黑焰正隨著陣法韻律明滅，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舞動。
“就是現在！”蕭珩的聲音陡然拔高。
五人同時催動體內力量。雲澈的金烏真火順著紋路奔涌，姬凝霜的瑤池本源化作點點流螢融入陣中，墨軒的魔氣與冷冰兒的神匕寒芒交織成網，而蕭珩則以精血為引，將御龍劍的淨化之力推至巔峰。
地底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巨獸在岩層下甦醒。冷冰兒左肩的傷口突然迸出鮮血，那些血珠未落地面便被陣法吸附，在引靈陣中央凝成半透明的血珠。緊接著，五人腳下的青石板開始龜裂，一縷縷黑色的霧氣從裂縫中滲出，落地卻不消散，反而像活物般扭動著匯聚。
“找到了。”雲澈瞳孔驟縮。
那縷混沌之力比他們想象的更隱蔽，竟藏在禁地宮闕的地基深處。此刻被引靈陣驚動，黑霧陡然膨脹成丈高的巨影，影中隱約可見無數扭曲的人臉，發出指甲刮擦金屬般的尖嘯。
姬凝霜的仙綾瞬間擋在眾人身前︰“小心！它在掙扎！”
巨影猛地撞向引靈陣，陣法迸發的青光劇烈震顫，雲澈感覺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喉頭涌上腥甜。他瞥見墨軒的臉色同樣發白，卻依舊死死維持著魔氣的輸出，黑焰在他指尖燒得愈發熾烈。
“鏡子！”冷冰兒突然喊道。
混沌歸元鏡不知何時已飛到引靈陣邊緣，鏡面原本流轉的金光變成了深邃的暗藍。當那縷混沌巨影再次撞擊陣法時，鏡面突然爆發出虹吸般的吸力。巨影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發出淒厲的尖嘯，卻不由自主地被拽向鏡面。
“果然有用！”蕭珩的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沙啞。
巨影在靠近鏡面的過程中不斷掙扎，黑霧中飛出無數黑色的細絲，如同毒針般射向五人。姬凝霜的仙綾織成密不透風的屏障，卻在接觸細絲的瞬間被腐蝕出細密的孔洞。墨軒突然加大魔氣輸出，黑焰在屏障前燒成旋轉的火牆，將黑色細絲盡數焚滅。
“它在害怕。”雲澈突然開口。他看見黑霧中的人臉正一個個消散，巨影的輪廓也在逐漸淡化，“混沌歸元鏡的淨化之力能讓它魂飛魄散。”
話音未落，鏡面的吸力陡然增強。那縷混沌之力被強行拽至鏡前，黑霧在接觸鏡面的剎那發出沸騰般的聲響。五人清晰地看見黑霧如同潮水般被鏡面吞噬，影中殘留的人臉在鏡中扭曲、消融，最終化作點點白光消散。
引靈陣的光芒隨著混沌之力的減少逐漸黯淡。當最後一縷黑霧被鏡面吸收，禁地宮闕突然劇烈搖晃，穹頂落下簌簌的石屑。冷冰兒踉蹌著扶住牆壁，發現左肩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伽羅神匕正發出歡快的嗡鳴。
“結束了？”姬凝霜看著鏡面恢復平靜，那些被吞噬的混沌之力仿佛從未存在過。
墨軒走到鏡前，伸手觸踫鏡面。這一次沒有屏障阻攔，他指尖傳來溫潤的觸感，鏡中倒映出他帶著驚訝的臉︰“里面……是空的？”
蕭珩撿起落在地上的御龍劍，劍身的淨化紋路比之前更加清晰︰“老者說過，歸元鏡會將混沌之力‘化歸虛無’。”他忽然指向鏡面，“你們看。”
五人湊近細看，發現鏡中除了他們的倒影，還映出無數流動的光點。那些光點順著鏡面邊緣的光暈緩緩旋轉，細看竟像是縮小的星辰。冷冰兒忽然輕呼一聲，她看見其中一顆光點閃過伽羅神匕的寒芒，而旁邊那顆散發著金紅色光芒的，分明與雲澈的金烏真火同源。
“這是……”姬凝霜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是被淨化的混沌之力。”雲澈緩緩開口，他終于明白神秘老者那句“納濁歸清”的真正含義，“它沒有消失，只是被轉化成了最純粹的本源之力。”
墨軒突然低笑出聲，他抬手撫過鏡面，鏡中的光點隨之泛起漣漪︰“有意思。”他看向蕭珩，“看來你的御龍劍不是唯一在進化的神器。”
地動突然再次襲來，這次卻比之前溫和許多，像是地脈在舒展筋骨。雲澈感覺到空氣中的壓抑感正在消散，他走到禁地宮闕的入口處向外望去，發現原本籠罩禁地的灰色霧氣正在變淡，遠處的山巒露出青綠色的輪廓。
“三界的空間裂縫應該在愈合了。”蕭珩走到他身邊，御龍劍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剛才引動混沌之力時，我能感覺到三界各地的空間波動都在平息。”
冷冰兒將混沌歸元鏡小心地收入玉盒，伽羅神匕終于安靜下來，貼在她的掌心微微發燙︰“我們該回去了。”她看向眾人，嘴角終于露出淺淺的笑意，“不知道風鈴有沒有把眾生願力的寶物收好。”
墨軒忽然轉身走向地宮深處︰“等我片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陰影里，回來時手中捧著半塊殘破的石碑，“剛才在引靈陣邊緣發現的，或許有用。”
石碑上刻著模糊的符文，雲澈認出其中幾個與引靈陣同源的字符︰“是上古時期的鎮靈文。”他指尖拂過碑文，“上面記載著混沌之力的起源……原來它本是開天闢地時的本源之一，只是後來被怨念污染才變得狂暴。”
姬凝霜輕輕撫摸石碑邊緣的缺口︰“就像墨軒說的，力量本身沒有對錯。”她看向墨軒，眼中的戒備已經消散大半，“或許我們都該學著去理解，而不是一味鎮壓。”
墨軒挑眉，故意晃了晃掌心的黑焰︰“仙子這是在為我正名？”
“我是在為三界正名。”姬凝霜轉身走向入口，仙綾在身後劃出優美的弧線，“走吧，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做。”
五人走出禁地宮闕時，正趕上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原本昏暗的禁地此刻草木蔥蘢，幾只彩色的雀鳥落在枝頭鳴叫，完全不見之前的陰森。雲澈抬頭望向天空，發現雲層中的黑色裂縫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露出背後澄澈的藍天。
“看來我們趕上了好時候。”蕭珩揮了揮御龍劍，劍身上的光華與陽光交相輝映。
冷冰兒打開玉盒，混沌歸元鏡在陽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鏡中的光點比之前更加明亮︰“它還在吸收。”她忽然意識到什麼，“或許只要這面鏡子還在，就不會再有混沌之力為禍三界。”
墨軒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城鎮輪廓，那里曾被混沌之力侵擾得民不聊生︰“那我們可得看好這面鏡子。”他忽然加快腳步，“走吧，讓那些等著看我們笑話的家伙瞧瞧，仙魔聯手也能辦成大事。”
雲澈與姬凝霜相視一笑，快步跟了上去。陽光穿過五人的身影，在地面投下交錯的影子，像是五條匯聚的河流，終將奔向同一個遠方。而禁地宮闕深處，那半塊刻著鎮靈文的石碑，正沐浴在透過入口照進的陽光里，碑文中記載的古老智慧，終將隨著五人的腳步，在三界重新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