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一個。\"
杜天的聲音在石室里回蕩，指尖摩挲著那枚已經褪色的塑料打火機。微波爐焚天陣的陣圖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陰影，小六子竹筐里跳跳糖的聲響像極了倒計時的秒針。
二十三名重傷雜役橫七豎八地躺在血泊里。
他們身後，被泡騰片暫時淨化的靈泉又開始泛黑。執法長老用血畫出的坐標正在雲層上緩緩消散，而藍牙耳機里只剩沙沙的雜音。
\"杜哥......\"小六子拖著傷腿挪過來，竹筐撞在石柱上發出空響，\"跳跳糖只剩三包了。\"
杜天盯著掃碼槍屏幕上閃爍的\"007\"編號。
這個數字曾經代表半價促銷。
現在代表他們當中必須再死一個人。
\"讓我來。\"
最先舉起手的是個獨臂少年，築基初期的靈氣從他斷肢處絲絲縷縷地漏出來，像便利店冰櫃里融化的干冰。他胸前別著杜天用口香糖包裝紙折的護身符，此刻正詭異地泛著藍光。
\"你不行。\"杜天嗓子發緊，\"需要築基中期以上的靈力波動才能激活第三陣眼。\"
石室里突然響起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重傷員們一個接一個撐起身體，染血的手指在岩壁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有人把斷腿綁在掃把柄上當拐杖，有人用保鮮膜纏住漏氣的丹田——全是杜天這半年來用便利店廢品給他們湊合的\"法寶\"。
\"選我！\"滿臉燙傷的女人扒開衣領，露出丹田處旋轉的啤酒瓶蓋，\"上次你說這個能存三小時靈力......\"
\"放屁！\"獨眼老者踹翻竹筐，\"老子丹田里是電池驅動的跳蛋，持久力......\"
哄笑聲突然被金屬扭曲聲打斷。
杜天轉頭看見柳青正把劍從石縫里拔出來，劍身上粘著半張超市小票——那是他們第一次交易時，杜天用熱敏紙給她寫的欠條。
\"時間到了。\"柳青的劍尖指向雲層。
血煞長老的黑霧已經吞噬最後一道坐標。
杜天突然笑起來。
他舉起掃碼槍對準人群，\"滴\"的一聲掃過每個人胸前的\"商品價簽\"——那是他當初為統計存活人數，用過期標簽機打的編號。
\"你，和你。\"
掃碼槍紅光停在兩個中年人身上。
一個丹田里嵌著杜天用魚線縫合的靈石碎片，另一個脊椎上纏著熒光棒當臨時靈脈。他們互看一眼，突然同時伸手去搶那枚打火機。
\"急什麼？\"杜天縮回手，\"還沒找零呢。\"
他從收銀機殘骸里摳出兩枚游戲幣，塞進他們漏風的丹田。\"便利店規矩——\"聲音突然哽住，\"夜班補貼要加倍。\"
藍焰騰起的瞬間，整個石室突然安靜得可怕。
兩個築基修士站在陣眼上，身上的保鮮膜和透明膠帶在高溫中卷曲。他們看著杜天手忙腳亂調整微波爐功率鍵的樣子，突然異口同聲︰
\"加熱便當記得翻面啊！\"
火焰吞沒他們的剎那，杜天听見熟悉的電子音︰
\"叮——\"
不是系統提示。
是二十三個重傷員同時捏爆了跳跳糖包裝。
小六子的竹筐終于徹底空了。
微波爐的轉盤開始轉動，核能電池的藍光透過血霧，在岩壁上投下便利店的輪廓。杜天看見自己第一次值夜班的監控畫面，看見泡面貨架上閃爍的促銷標簽，看見收銀台邊那本被翻爛的《修真入門指南》。
然後所有畫面突然被掃碼槍的紅光切斷。
\"信號恢復了......\"柳青突然拽他衣袖。
藍牙耳機里的沙沙聲變成了規律的滴答聲，像是便利店打卡機的計時。杜天低頭看掃碼槍屏幕，鮮紅的\"007\"正在慢慢變成\"006\"。
岩縫里突然鑽出一縷黑霧，幻化成血煞長老扭曲的臉。
\"雜役就是雜役。\"黑霧舔舐著即將熄滅的藍焰，\"連自殺都這麼......\"
話沒說完就被微波爐的轟鳴打斷。
杜天按下最後一次加熱鍵的瞬間，看見那兩個燃燒的身影在火焰里比出剪刀手。他們漏風的丹田里，游戲幣正發出耀眼的金光。
\"會員積分......\"杜天喃喃自語，\"是可以兌換的。\"
整個山體開始震動時，柳青的劍突然發出超市提示音︰\"歡迎下次光臨。\"
杜天最後看到的，是掃碼槍屏幕上突然跳出的新消息︰
【您有新的外賣訂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