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掃碼槍的余音在杜天耳蝸里震顫，他松開按住太陽穴的手指，發現便利店玻璃門上的無數倒影正同步做著這個動作。扭曲的條形碼怪物消散後，整個空間陷入詭異的寧靜，只有自動門感應器發出規律的"嘀嗒"聲。
"杜哥！"小六子跌跌撞撞沖過來，手里還攥著那截染血的衣角，"柳師姐她..."
杜天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柳青正跪坐在收銀台旁，霓虹發簪插在主機接口處嗡嗡震動。她額前的碎發無風自動，露出眉心若隱若現的條形碼印記——和血煞消散前嘶吼的紋路一模一樣。
自動門突然"唰"地敞開。
沒有顧客。門外是翻涌的灰色霧氣，隱約可見無數個便利店輪廓在霧中沉浮。每個玻璃門後都站著不同裝扮的杜天，有的穿著星際戰甲，有的披著道袍，最右側那個甚至頂著夸張的爆炸頭。
"歡迎來到歸墟中轉站。"所有倒影同時開口，聲音在空曠的便利店形成奇異的混響。貨架上的商品開始自發移動，泡面自動補進空缺位，電池組排成整齊的矩陣。
杜天摸向腰間，充電寶已經燙得驚人。他想起投影儀里初代宗主的記憶碎片——血煞不過是系統首次啟動失敗的殘次品。而現在，這個自稱"歸墟"的存在，顯然才是真正的...
"本店從不搞強制消費。"倒影們突然集體露出標準微笑，八顆牙齒的反光晃得人眼花。杜天猛地拽下藍牙耳機砸向主機，耳機在半空解體成無數光點，在柳青周圍結成淡藍色的神識網絡。
趙老四的咳嗽聲從貨架後方傳來。曾經刻薄的外門總管此刻渾身焦黑，手里還攥著半塊陣盤殘片。"小子..."他每說一個字都在吐血沫，"貨架第三排...有你要的..."
杜天沖過去時，老人已經咽氣。染血的手指死死指著某處——那里擺著幾包再普通不過的薄荷糖。
"叮咚！歡迎光臨！"自動門又響了。
這次走進來的是個穿白大褂的杜天，胸前別著"店長"銘牌。他徑直取下薄荷糖，剝開包裝的動作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熟練。"系統升級完成度98，"糖紙在他掌心化作金色符文，"還差最後的心魔淨化程序。"
柳青突然劇烈顫抖。主機接口處的發簪開始閃爍紅光，她眉心的條形碼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擴散。杜天抓起收銀台旁的店長手冊，燙金封面上浮現出血字提示︰請將本手冊交給心魔載體。
"原來如此..."杜天看著白大褂的自己將薄荷糖塞進柳青口中，糖紙符文順著她頸部血管游走，"血煞只是幌子，你們真正要淨化的是..."
"歷代宿主的心魔殘留。"爆炸頭杜天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正用激光筆照射貨架。被光點掃過的商品紛紛顯形——薯片袋里裝著金丹，口香糖是凝練的劍氣，就連冰櫃里的雪糕都泛著元嬰特有的霞光。
小六子突然驚叫。只見柳青的左手正在數據化，從指尖開始分解成0和1組成的洪流。杜天撲過去將店長手冊按在她胸口，封面的血字突然活過來，順著兩人接觸的位置爬進柳青體內。
自動門開始高頻開合。
每次開合都有新的杜天走進來︰穿機甲的在調試微波爐，道袍打扮的往飲料機貼符 ，還有個戴廚師帽的正把關東煮變成劍陣。他們忙碌的身影在玻璃門上來回折射，整個便利店逐漸變成萬花筒般的奇觀。
"時間到了。"白大褂突然抬頭。
所有杜天同時停下手頭工作，轉向正在數據化的柳青。她眉心的條形碼已經變成旋轉的黑洞，店長手冊正被緩緩吸入其中。杜天死死抓著手冊另一端，感覺到有冰冷的數據流順著手臂往上爬。
"放手吧。"爆炸頭輕聲說，"這是她作為"接口"的宿命。"
杜天反而握得更緊。他另一只手摸向貨架，扯下整排塑料袋。當半透明的袋子踫到數據流時，奇跡發生了——那些0和1被強行封裝成實體，變成閃著熒光的條形碼貼在袋身。
"您有新訂單。"收銀機突然吐出小票。
白大褂們集體變了臉色。杜天趁機將塑料袋套在柳青頭上，數據流頓時在密閉空間里亂竄。玻璃門上的倒影開始扭曲，某個穿格子衫的杜天突然大喊︰"他在用外賣袋篡改系統指令！"
晨光就在這時穿透霧氣。
第一縷陽光照在自動門上，無數平行世界的倒影如泡沫般消散。柳青猛地吸氣，頭上的塑料袋"啪"地炸開，紛飛的碎片化作星芒融入她眉心的黑洞。收銀機" 噠 噠"打印出最後一張小票，上面的字跡讓杜天瞳孔驟縮︰
"心魔淨化度100，歡迎下次光臨。"
便利店突然安靜得可怕。所有闖入者都消失了，只剩滿地狼藉和微微震動的自動門。杜天扶起昏迷的柳青，發現她眉心的條形碼變成了金色二維碼，而自己手里的店長手冊...
變成了便利貼。
小六子顫抖著指向門外。霧氣散盡後的世界煥然一新，魔宗山門矗立在朝陽下，護山大陣的紋路與便利店招牌的電路圖如出一轍。更遠處，某個龐大到難以形容的條形碼正在雲層中緩緩旋轉。
自動門最後一次開合。
"嘀嗒"聲中，杜天看清了收銀機屏幕上的倒計時︰16天23小時59分。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貨架底層，某包被遺忘的跳跳糖正以每分鐘一次的頻率，持續發出微弱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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