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件？"小六子盯著信封上朱砂寫就的三個字，粗糙的手指在紙面上來回摩挲，"杜哥，這又是什麼仙家秘術？"
杜天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樹干上殘留的郵票熒光正在消散。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塑料包裝的 聲在寂靜的密林中格外清晰。"就是能讓信飛得特別快的......"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靈鶴淒厲的鳴叫。
兩人同時繃直了脊背。杜天的手已經按在背包扣帶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樹影間隱約可見巡邏隊的黑色斗篷在移動，像一群掠食的蝙蝠。
"走！"杜天拽住小六子的衣袖，靴底碾碎了幾片枯葉。他們貓著腰鑽進灌木叢時，頭頂傳來破空聲——三只鐵木鳶正在樹冠層盤旋，羽翼邊緣泛著淬毒的寒光。
小六子的呼吸變得急促︰"是刑堂的追魂鳶...杜哥，我們..."
"噓——"杜天突然停下，從背包側袋掏出個彩色物體。小六子瞪大眼楮，看著他將那個印著卡通圖案的橡膠套子湊到嘴邊。
鼓脹的氣球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粉光。杜天咬斷打結的尾端，又從懷里摸出個小瓶往氣球口倒了點什麼。嗤嗤的聲響中，氣球開始詭異地膨脹，表面浮現出蛛網狀的銀色紋路。
"抓緊這個。"杜天把氣球繩塞進小六子汗濕的掌心，自己又吹起第二個，"數到三就跳。"
"跳？"小六子的疑問被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噎在喉嚨里。他的草鞋離開地面的剎那，煉器堂的警報鐘聲響徹山谷。七個懸浮在半空的氣球組成詭異的陣列，在夜風中搖晃著向懸崖飄去。
煉器堂主殿的青銅羅盤突然炸裂。白須長老看著指針瘋狂旋轉的測靈儀，手中茶盞"啪"地摔得粉碎。
"無靈力波動...卻有物體突破禁空結界？"他顫抖的手指指向水晶鏡，鏡中映出懸崖上方飄蕩的彩色光點，"快！啟動所有觀測法器！"
十二名煉器師手忙腳亂地調整著窺天鏡焦距。鏡筒里，杜天正用別針小心地戳破一個氣球，兩人下降的速度立刻減緩。懸崖下方的霧海中，隱約可見巡邏隊舉起的火把匯成蜿蜒的光河。
"他們在調整高度！"首席煉器師突然尖叫，"那繩索上掛著的...是活人？！"
白須長老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看見鏡中少年從背包掏出個金屬罐子，噴出的霧氣讓剩余氣球表面銀紋大盛，上升速度驟然加快三分。
"不是御空符...不是飛行法器..."長老的胡子劇烈抖動，"記錄！立刻記錄所有細節！"
角落里，始終沉默的灰袍人悄悄捏碎了傳訊玉簡。血煞長老的虛影在玉屑中一閃而過。
"杜哥...我手麻了..."小六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夜風卷著懸崖下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他的手指已經和繩索凍在一起。
杜天咬著別針含糊應聲，眼楮卻盯著越來越近的雲層。背包里還剩最後三個氣球，但系統界面的能量條已經見底。他摸出那罐發膠，噴口卻只吐出幾聲無力的"嗤嗤"響。
下方傳來弓弦繃緊的嗡鳴。
"抓緊！"杜天突然割斷兩根繩索。失控的氣球打著旋兒沖上雲霄，箭矢擦著小六子的褲腳射入夜空。剩余的四個氣球被氣流裹挾著，歪歪斜斜飄向對面山崖。
小六子看著腳下萬丈深淵，突然發現杜天背包側袋在發光——是那包沒拆封的熒光棒，正透過布料滲出幽綠的微光。
"杜哥！你的包..."
話未說完，最大的氣球突然"啪"地爆裂。杜天在墜落中奮力將小六子推向崖壁突出的樹杈，自己卻被反作用力推往相反方向。他看見小六子驚恐放大的瞳孔里，映出自己背後張開的——超市促銷用的尼龍橫幅。
風灌進橫幅的剎那，杜天听見系統提示音︰"臨時飛行法寶•促銷橫幅已激活，剩余時長︰2分37秒。"
他像片落葉般打著轉下降時，煉器堂的水晶鏡突然全部爆裂。白須長老呆立在一片碎晶中，手中毛筆在《奇物志》上暈開大團墨漬︰
"......其物輕薄如蟬翼，無靈力波動而可御風，疑為上古失傳的......"
柳青的劍光劃破霧氣時，杜天正掛在離地三丈的樹梢上。橫幅纏滿了樹枝，活像個被蛛網困住的飛蟲。
"你每次都要搞這麼大動靜嗎？"柳青斬斷纏住他腳踝的藤蔓，聲音里帶著壓抑的笑意。她的披風下擺沾著新鮮的血跡，但杜天識趣地沒有多問。
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嘯叫聲，那是煉器堂放出的偵查木鳶。杜天揉著發青的手腕，從樹枝間摳出半癟的氣球殘骸︰"幫我個忙？"
當柳青看著他往氣球碎片上涂抹牙膏時，終于忍不住扶額︰"這又是什麼..."
"反追蹤措施。"杜天把涂滿薄荷味牙膏的碎片拋向不同方向，"煉器堂那幫老古董現在肯定——"
山崖對面突然亮起刺目的白光，某種大型法器的啟動聲震得樹梢顫動。柳青臉色驟變︰"窺天鏡！他們要用回溯光！"
杜天猛地將她撲倒在灌木叢中。漫天飛舞的氣球碎片在強光照射下，突然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整片懸崖上空頓時布滿扭曲的彩色光帶，像被打翻的調色盤。
"漂亮嗎？"杜天壓低聲音，"含氟牙膏加氣球橡膠，等效于三稜鏡加煙霧彈。"
柳青的睫毛在虹光中輕顫。她看著這個總能用奇怪物品創造奇跡的少年，突然發現他耳後有道新添的傷口，血珠正緩緩滑向衣領。
"血煞長老的人在找你。"她最終只是輕聲說，"那個信封...宗主已經看過了。"
杜天撥弄著地上半融化的熒光棒，綠光映得他瞳孔幽深︰"航空件果然飛得夠快。"
他們頭頂，最後一片氣球殘骸飄過窺天鏡的光柱。碎片表面的牙膏薄膜突然燃燒起來，在夜空中炸開一朵轉瞬即逝的煙花。
煉器堂的青銅鐘當當作響，而懸崖下的陰影里，幾雙發紅的眼楮正悄悄退入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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