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尚未完全驅散夜色的余寒,劉正茂便緩緩地從宿舍的木門後走出,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將他包裹。冬日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清冷,氣溫仿佛凝固在了十度左右的刻度上,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冰冷的空氣做著無聲的較量。
冷風肆意地穿梭在狹窄的巷弄間,發出陣陣呼嘯,它們似乎帶著某種挑釁的意味,無情地拍打著劉正茂的臉龐,又狡猾地鑽入他單薄的衣襟,讓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涼意。
意識到這樣的天氣不適合輕裝上陣,劉正茂迅速轉身,幾乎是小跑著回到了宿舍。宿舍內,光線昏暗,但那股來自家的溫暖氣息卻讓他感到了一絲安慰。他徑直走向那個略顯陳舊的木箱,那是母親特意為他準備的,里面裝滿了母親沉甸甸的愛與關懷。
一番翻找後,他終于找到了那件母親親手編織的毛衣,那是用柔軟的羊毛線一針一線細心編織而成,既厚實又保暖。穿上它,一股暖流瞬間從身體最深處升起,驅散了周身的寒意,讓劉正茂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與滿足。
簡單而迅速地完成了洗漱,劉正茂再次踏上了前往老王住處的小路。這條路,他不知走過多少遍,但今天,每一步都顯得格外沉重,因為他知道,老王和序伢子可能還在與這寒冷的冬日做著無聲的抗爭。
果然,當劉正茂推開老王那扇略顯破舊的木門時,眼前的景象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老王依舊穿著那兩件單薄的衣服,瘦弱的身軀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連漱口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而序伢子,那個總是帶著幾分倔強和固執的年輕人,竟然也只穿著單衣單褲,站在簡陋的灶台前忙碌著,似乎對寒冷毫無察覺,又或許,是他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看到這一幕,劉正茂的心不禁揪緊了。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走到老王的床邊,那里鋪著的依舊是一床單薄的被子,下方的稻草墊也顯得稀疏而缺乏暖意。劉正茂沒有猶豫,立刻從床鋪頂端的衣物堆里翻出一床嶄新的棉絮,開始動手為老王更換被褥。他的動作熟練而迅速,仿佛這樣的場景他已經歷過無數次。
當老王回到屋內,看到劉正茂正在忙碌地為他裝棉絮時,臉上露出了既驚訝又感激的笑容。“小劉啊,這事兒我自己能干的。”老王邊說邊想上前幫忙。
“王叔,你就別逞強了。”劉正茂停下手中的活計,認真地看著老王說道,“你看看這天氣,再看看你蓋的被子,要是再不注意身體,等真的生病了可怎麼辦?”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但更多的是對老王的關心與擔憂。
老王聞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在這個下放改造的日子里,能夠得到這樣的關心與照顧,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呵呵,你說得對,我接受批評,馬上改正。”老王笑著回應道。
在兩人的共同努力下,棉絮很快就被裝進了軍綠色的被套里,並折疊得整整齊齊地放在床上。這一幕讓老王感到既驚訝又好奇。“小劉啊,你這手藝不錯啊,是不是參加過軍訓啊?”他忍不住問道。
劉正茂心中微微一顫,前世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和戰友光著身子蹲在貓耳洞的打南猴的景象。但他知道,那些過往不能輕易提及,于是只能含糊其辭地應了一句︰“算是吧。”
為了轉移話題,劉正茂又從衣物堆里找出了一件毛衣遞給老王。“王叔,穿上吧,別凍著了。”他說得堅定而誠懇。
老王接過毛衣,心中滿是感激。但他又擔心自己穿上後會耽誤干活,于是解釋道︰“現在是早晚涼些,我等下去飼料廠干活,穿多了怕熱。”
“王叔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劉正茂認真地說道。
看著毛衣,想到劉正茂的母親華瀟春,老王更是感動不已。他知道,這位慈祥的母親不僅為自己和序伢子準備了過冬的衣物和物資,還時刻關心著他們的生活和健康。于是,他感激地說道︰“小劉啊,代我謝謝你父母吧。他們真是想得周到啊。”
這時,序伢子也湊了過來。听到老王的話後,他連忙表態道︰“劉知青啊,等過年時我一定去你家感謝。我準備了好多東西呢。”
劉正茂看著序伢子那略顯單薄的身軀和稚嫩的臉龐,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憐愛之情。
“不用感謝了序哥。”他笑著說道,“你每天認認真真地幫老王做飯就是最好的報答了。還有啊你這身體看著挺壯實的怎麼還穿這麼少啊?想得病躲懶啊?”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但更多的是對序伢子的關心與愛護。
序伢子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是啊劉知青。”他解釋道,“那些都是新衣服我舍不得穿。”近十年來他一直過著形單影只的生活,有一頓沒一頓的。衣服也是其他社員施舍的舊衣服。如今有了這些新衣服他自然是倍加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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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正茂聞言更加心疼序伢子了。“序哥啊你現在長大了能賺工分了大隊今年還給你分了這麼多現金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的。”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所以別舍不得穿了穿上保暖才是最重要的。等下你回去記得加衣啊。”
就在這時搭餐的馮婷和劉子光也走了進來。馮婷看到序伢子在做飯便主動問道︰“序哥要幫忙嗎?”她的語氣溫柔而親切讓人感到十分舒心。
序伢子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我快做好了你們稍等片刻就好。”
劉子光則笑著問劉正茂道︰“剛在外面听你們說大隊又要發錢了?怎麼樣?是不是已經計劃好怎麼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調侃和好奇。
劉正茂嬉皮笑臉地回答道︰“就知道錢錢錢的俗不俗啊?剛發的安家費,你就花沒了?”他的話音剛落就引來了一陣笑聲。
劉子光見狀也不惱反而繼續說道︰“我打算這兩天就送回家去顯擺顯擺。”
被劉子光這麼一提醒劉正茂也想起了序伢子的事情來。“序哥啊你的錢呢?打算怎麼處理啊?”他認真地問道,“一定要妥善放好切勿亂花或者弄丟了。明年大隊建好新村你還要花錢買房呢。”
序伢子聞言看了看老王似乎有些猶豫。老王見狀便開口說道︰“他小孩一個人住家里放這麼多現金確實不太安全。我讓他先放在我這里等你們哪天有空帶他縣里或者省城,幫他存在銀行里,這樣安全一些。”
劉子光聞言立刻表示道︰“我今天上午沒事吃完飯就帶他去銀行存錢正好我也要回家送錢下午再搭拖拉機回來。”他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種干練與果決讓人不由得信服。
序伢子聞言面露難色地說道︰“可是我中午還要做飯呢。”
老王聞言笑著說道︰“沒事,你安心去辦正事,中午我們自己來做,你也休息一天吧。”他的話音剛落,馮婷馬上表示贊同。
劉正茂也趁機說道︰“光哥啊!你下午回來得早的話,帶點干稻草進來,幫王叔換了鋪上的草墊,盡量鋪厚點暖和些。”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對老王的關心與照顧讓人感到十分溫馨。
劉子光爽快地答應道︰“行,正好我也把我們所有人的床都換一遍稻草,讓大家都能過個暖和的冬天。”
然而就在這時馮婷卻突然開口說道︰“別幫我換啊,我自己會換。”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堅決與倔強讓人不由得一愣。原來這段時間大隊里都知道何福營和肖長民在追求她,而她卻對兩人都毫無感覺。她不想在流言蜚語中再加上劉子光這個名字,所以選擇了自己動手。
劉子光聞言也不惱反而壞笑著說道︰“放心!我懂,我可打不過肖長民和何福營。”
馮婷見狀連忙踢了劉子光一腳罵道︰“閉嘴想挨打了?”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嬌嗔與羞澀讓人感到十分可愛。
這一刻宿舍里充滿了歡聲笑語與溫馨的氣息仿佛連寒冷的冬日也變得不再那麼難熬了。而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于那份對彼此的關心與愛護以及那份對生活的熱愛與向往。
老王很享受跟這群青年一起的日子,寧靜而充實。
大隊上班時間,李娟最先到達,古大仲和劉正茂隨後接踵而至。
“支書,我昨晚加班寫了份屠宰計劃,請您指正。”古大仲還沒落座,劉正茂就迫不及待地拿出屠宰方案請他過目。
“小劉,你這辦事效率,我真是望塵莫及啊。你文化比我高,我可指正不了。”古大仲笑著說道,心里卻暗自贊賞這年輕人的積極主動 。
“您見多識廣,經驗豐富,我要多多跟您學習。”劉正茂滿臉堆笑地恭維道。其實心里想著能得到支書的認可才是關鍵 。
在古大仲看方案時,劉正茂手腳麻利地給辦公室做起清潔。
李娟也去學校那邊打來開水,給古大仲和劉正茂沏上熱氣騰騰的茶。
馬會計哼著小調,搖頭晃腦地走進辦公室,看到劉正茂,馬上堆著滿臉笑容說“劉知青,今天你不出外吧?”
“昨天剛回大隊,這幾天不出去了。”劉正茂回答道。心里琢磨著馬會計這熱乎勁肯定有事 。
“正好,晚上你來我家吃飯。支書和娟妹子,晚上都來我家吃飯。”馬會計興高采烈地向大家發出邀請。
“這是家有喜事?”劉正茂笑著回應,一雙眼楮好奇地看著馬會計 )。
“三子今天訂婚,大喜事。”馬會計一臉喜色地講。
“沒听說你家三子戀愛呀,怎麼就訂親了?”劉正茂好奇地八卦問道。心里充滿了疑惑。
古大仲抬起頭,一臉驕傲地對劉正茂說“發完征收款,你就出去辦事了,我們大隊未婚男女都成了香餑餑,才三天時間,大隊成了十幾對,吳喜聞家就有兩對。”
“是啊!我家三子在學校時就談了一個對象,畢業後。雙方都沒考上,各自回家務農,女方家長嫌我們大隊窮,不同意女孩跟三子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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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會計端起劉正茂茶杯喝口水,接著講“大隊發征收款後,她家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主動找媒人上我家,本來我是不同意的,可三子就是看對了眼,認準了那女孩,崽大不由父啊。”無奈地搖搖頭,心里卻是又喜又愁 。
“馬會計。不是我講你,有兩錢就拽起來了,他們青梅竹馬多好,你還不同意了,我看你是沒事找事。”古大仲毫不客氣地批評道。
“我只是想想,女方要求辦訂婚酒,我還不是同意今晚辦。這個郭明雄也是,帶頭搞什麼訂婚酒,搞得大家都跟著學。”馬會計帶著些許埋怨說道。心里多少有點不樂意 。
恰在這時,郭明雄走進辦公室,大聲說“馬會計,背後講別人壞話,不好吧。”
馬會計頓時尷尬不已,悻悻地解釋“大隊長,真不是故意的,你帶頭辦訂婚酒,現在社員家里不管嫁娶,都要求跟你學,辦一場訂婚酒。”
“哈哈,不就是多吃頓飯嗎,你怎麼這麼摳門?”郭明雄大笑著講。滿不在乎地擺擺手 。
“明雄,你看看小劉寫的計劃,等下我們就這事討論一下。”古大仲適時切入正題。
趁郭明雄看方案,劉正茂到後面大隊學校轉轉。天氣轉冷,劉正茂作為學校名義上的校長,想著要關心一下老師和學生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學校帶上教導主任郝利基只有五個老師,而小學五個年級加上一個初中班,共有六個班。
這時,五個老師全部在上課,一個班只能放羊自習。
通過窗戶,劉正茂看見教室里所有窗戶都裝齊了玻璃,教室後面還裝上了帶煙道壁爐,可能是郝利基覺得還不是太冷,節約煤炭,壁爐並沒生火,但是每個教室里備齊了藕煤。
听到有一個教室鬧哄哄的,劉正茂走過去,看到是輪到自習的四年級,沒有老師,學生們哪能老老實實自習。
推開門,劉正茂走到講台上,拿起粉筆刷用力敲敲講台,大聲喊“安靜!”
听到敲擊聲,打鬧的學生回頭看講台,見上面站的是大隊干部,有調皮的學生喊“你不是老師。”
劉正茂故意板著臉問那個學生“你認識我嗎?”心里想著這群小鬼還挺囂張 。
另一個男學生站起來搶答“你是劉知青,是大隊干部。”
“你們知道我是大隊干部,還不老實點?”劉正茂繼續板著臉問。並用目光嚴厲地掃視著學生們 。
“我們是學生,只听老師的。”那個調皮學生根本不賣劉正茂的賬。一臉的不屑 。
“這樣啊!我不但可以管你們,還可以管你們的老師,更可以管你們的父母。大家都給我坐好,誰不听我指揮,我就扣他家長的公分,看看你回家會不會挨揍?”劉正茂拿出殺手 ,心里想著看你們還敢不敢不听話 。
學生被這個不按套路出牌的大隊干部,嚇得不敢作聲了,一個個心里想著,如果因自己在學校不听話,家長被扣了工分,回家肯定逃不脫一頓胖揍。
見學生老實了,劉正茂返身在黑板寫了三行字我的母親;我的老師;我們大隊。
寫完敲敲黑板,說“所有人都听好了,自己選個題目,老老實實給我寫一篇 400 字的作文。”
“那位同學是中隊長?”現在學生都是紅小兵,班級干部叫中隊長。
“報告,我是!”頭排一位扎馬尾辮的女生舉手。
“很好,現在你擔起干部的責任,給我監督好,下課後把所有人的作文收起,到大隊部那邊交給我。誰敢不听話,你給我記下來,我就扣他家長工分。”劉正茂給女中隊長放權。心里想著得找個小幫手鎮住他們 。
學生中隊長得到劉正茂授權,眼楮透露出喜色,本來老師也是讓她監督自習課,可男學生根本不理她,她多講兩句,還受男生威脅。
現在副大隊長給她授權,記到那個名字,那個回家肯定少不了挨打。她挑釁地看著那幾個調皮的男生。
劉正茂站在講台上,學生們都假裝寫作文,站了一會,見學生規矩了,劉正茂離開教室回大隊部。
調皮學生听到教室門響,偷看講台,見劉正茂離開,立馬站起來。女中隊長也站起來,伸手指著男生,男生舉起拳頭對女中隊長揮了揮。
女中隊長“你信不信我記住你的名字交給劉知青?”
調皮男生心中一凜,想到被她記住名字,家長就會被扣工分,皮帶抽在身上那可太痛了。
男生“你贏了。”講完沮喪地坐下。
其他學生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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