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又命鎮西將軍凌統率軍2萬去攻汝陰,魏國揚威將軍龐德率先在陰山做好防御陣勢。
秋日的陰山官道上,枯葉在風中打著旋兒。凌統勒住戰馬,鐵甲下的肌肉繃得發緊。他眯起眼楮望向山道盡頭——那里,粗大的原木和嶙峋的山石堆成一道三丈高的壁壘,魏軍的旌旗在壁壘後獵獵作響。
\"報!\"斥候滾鞍下馬,\"龐德在隘口布下三重鹿角,兩側山崖上全是弩手!\"
凌統的指節在刀柄上泛白。他忽然想起出征前陸遜意味深長的眼神︰\"龐德此人,最善守城。\"
\"架雲梯!第一陣,攻!\"
戰鼓擂響時,山崖上的魏軍弩手齊刷刷探出身來。龐德站在最高處的了望台上,鐵面下的獨眼閃過一絲冷光。
\"放!\"
剎那間,箭雨遮天蔽日。吳軍的盾牌上瞬間扎滿白羽,沖鋒的士卒成片倒下。有勇士剛摸到壁壘,山頂突然滾下千斤巨石,將雲梯砸得粉碎。
\"第二陣,上!\"凌統的嗓子已經嘶啞。
副將死死拽住他的披風︰\"將軍,這分明是送死啊!\"
凌統甩開他的手,突然瞥見山壁上用鮮血涂就的八個大字——\"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筆跡蒼勁如刀,分明是龐德親題。
日暮時分,凌統清點傷亡︰折損兩千三百人,最遠的只沖到壁壘前十步。他望著染紅山道的鮮血,突然狠狠將頭盔砸在地上。
\"傳令!全軍後撤三里——我要給大都督寫信!\"
凌統的軍報傳到江亭時,陸遜正站在沙盤前,指尖輕輕劃過陰山的輪廓。
\"凌將軍受阻于陰山,龐德以滾木壘石封路,兩側伏有弓弩手……\"副將低聲念完軍報,抬頭看向陸遜,\"大都督,是否增派援軍?\"
陸遜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地圖上一處不起眼的小徑上——原鹿邑獵道。
\"傳密探。\"他淡淡道。
片刻後,一名身著粗布衣衫的探子入帳,跪地稟報︰\"大都督,陰山官道確實被魏軍封死,但原鹿邑側有一條獵戶小道,可繞至汝陰後方。只是……\"
\"只是什麼?\"
\"此道狹窄崎嶇,僅容一人側身而過,大軍難以通行。\"
陸遜眼中精光一閃。他轉身走向案幾,提筆在絹布上勾勒數筆,隨後喚來親兵︰\"速召譚雄。\"
譚雄入帳時,帳內燭火已熄了大半。陸遜的背影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深沉。
\"末將參見大都督!\"
陸遜沒有回頭,只是將絹布遞給他︰\"原鹿邑獵道,你帶一千丹陽兵走一趟。\"
譚雄展開絹布,上面精細標注著小道的走向,以及幾處用朱砂圈出的節點。最下方一行小字︰
\"逢林莫入,遇崖則攀,三日後的子時,我要看到陰山火起。\"
他猛地抬頭,卻見陸遜已轉過身來,月光從帳縫漏入,在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投下冰冷的鋒芒。
\"能做到嗎?\"
譚雄單膝跪地,甲冑鏗然作響︰\"末將定不辱命!\"
當夜,一千丹陽精兵卸去重甲,只攜短刃、繩索與火油,像一群沉默的山魈消失在夜色中。
譚雄走在最前,手掌撫過潮濕的岩壁。這條所謂的\"獵道\",不過是野獸踩出的痕跡。某些地段需要貼著懸崖挪步,腳下就是百丈深淵。
\"將軍,前面沒路了!\"斥候喘息著回報。
譚雄撥開灌木,眼前赫然是垂直的岩壁,上方隱約可見魏軍的旗幟。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從懷中掏出陸遜的絹布。朱砂圈出的最後一個標記,正落在此處。
\"綁繩索,攀上去。\"他低聲道,\"記住,子時之前,必須抵達指定位置。\"
士兵們咬住短刀,將浸過油的麻繩甩上凸起的岩稜。夜風吹動樹影,掩蓋了繩索摩擦的細微聲響。
同一時刻,陰山官道前的吳軍大營里,凌統正焦躁地踱步。
\"又折了三百人!\"他一拳砸在柱子上,\"龐德這廝,簡直把整座山都修成了鐵桶!\"
副將小心翼翼道︰\"陸大都督的援軍……\"
\"援軍?\"凌統冷笑,\"派一千人能頂什麼用?莫非指望那一千人飛過懸崖不成?\"
他望向陰山方向。魏軍的火把像一條盤踞在山脊的毒蛇,嘲弄般閃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