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郡,是漢武帝時期設立的河西四郡之一,治所在敦煌城今甘肅敦煌西)。作為漢王朝經略西域的戰略前沿,北御匈奴,南防羌氐,西通西域,戰略地位極其重要。郡內設有玉門、陽關兩座著名關隘,可防西域諸國和北方匈奴的侵襲。敦煌還是古代絲綢之路的咽喉所在,東西方文化與貨物交流的樞紐,其下的敦煌、冥安、效谷、淵泉、廣至、龍勒六縣均為東西方貿易的驛站所擴建。佔據敦煌郡,將使北漢吳權正式打開東西方貿易的通道,將西方文明引入中國,將平州糧液、香皂等物駝運至西方。另起,吳權還有一個不便與眾臣僚明說的雄心,那就是想和當時西方另一個大國羅馬帝國掰掰手腕,看究竟是大漢帝國強,還是羅馬帝國強。
在結束西北草原的征伐之後,北漢昭武帝吳權命令鎮西將軍張遼,軍師郭嘉越過涿邪山,開始向敦煌進軍。
鐵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仿佛觸手可及。張遼勒住戰馬,隕鐵打造的蟒紋甲在稀薄的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眯起眼楮望向西北方向,那里,涿邪山的輪廓已被風沙模糊成一片朦朧的暗影。
\"將軍,先鋒已過沙頭城。\"郭嘉策馬上前,青色衣袍在漸起的風中獵獵作響。這位以智謀著稱的軍師此刻面色紅潤,已絲毫看不出之前的病態。他抬起手,指向遠處隱約可見的城牆輪廓,\"白善來報,未遇抵抗。\"
張遼微微頷首,鉤鐮刀的刀鋒在沙地上劃出一道淺痕。\"太安靜了。\"他低聲道,聲音被突然呼嘯而過的風撕得粉碎。
三百里外,沙頭城外的荒漠上,白善正仰頭望著天空。他感到一陣異樣的燥熱從腳底升起,即使隔著靴子,沙粒的溫度也灼得人生疼。身旁的廖化解開皮甲領口,抹了把額頭上迅速蒸發的汗水。
\"這鬼地方...\"廖化啐了一口,唾沫還未落地就已干涸。他環顧四周,剛剛歸降的鮮卑騎兵們正不安地騷動著,那些來自草原的戰士顯然不適應這片死寂的沙漠。
白善突然抬手示意全軍停下。他感到一絲異樣——風停了。整個荒漠陷入詭異的寂靜,連戰馬的響鼻聲都顯得格外刺耳。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黃褐色的線正在緩緩升起。
\"那是什麼?\"一名鮮卑百夫長用生硬的漢語問道,他粗糙的手指指向遠方。
白善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曾在並州邊境見過類似的景象,但從未如此...龐大。那道黃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變寬,像一堵移動的城牆向這邊壓來。
\"沙暴!全軍戒備!\"白善的吼聲在寂靜中炸開。但已經晚了。
風來了。不是徐徐的微風,而是咆哮的巨獸。第一陣風裹挾著沙粒抽打在臉上時,白善感到皮膚被刮得生疼。他下意識閉上眼楮,再睜開時,世界已經變了模樣。
天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翻滾的、土黃色的混沌。沙粒像無數細小的刀片,無孔不入地鑽進盔甲的縫隙,刺痛每一寸裸露的皮膚。白善扯下披風裹住口鼻,卻仍感到呼吸困難——空氣中充斥著細沙,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吞下了一把銼刀。
\"列陣!保持隊形!\"廖化的聲音在風中支離破碎。但命令已經無法傳達。並州軍尚能勉強維持陣型,而那些鮮卑人已經完全亂了套。
\"騰格里發怒了!\"一個鮮卑戰士跪倒在地,雙手伸向看不見的天空。他的聲音里充滿恐懼,\"我們不該來這!這是褻瀆!\"
恐懼像瘟疫般在鮮卑人中蔓延。他們丟下武器,有的跪地祈禱,有的干脆調轉馬頭向來的方向逃去。一匹受驚的戰馬嘶鳴著沖入沙暴,轉眼就被吞噬得無影無蹤。
白善試圖阻止潰逃,但風沙太大,他連三步外的人都看不清。一粒粗砂擊中他的右眼,淚水立刻模糊了視線。他摸索著抓住一個從他身邊跑過的鮮卑戰士。
\"冷靜!這只是沙暴!\"白善吼道。
那鮮卑人卻像見了鬼一樣掙脫開來,用本族語尖叫著什麼。白善只听懂了\"天罰\"這個詞。下一刻,那人就消失在了黃沙中。
混亂中,白善感到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是向導老趙,這個在沙漠中生活了四十年的老兵用布條纏住整個頭部,只露出一雙渾濁的眼楮。
\"大人!必須找避風處!\"老趙的聲音透過布條悶悶傳來,\"這樣下去所有人都會死!\"
白善點點頭,轉向廖化的方向大喊︰\"收攏部隊!跟著向導!\"
但沙暴的怒吼蓋過了一切聲音。白善只能憑感覺指揮身邊的士兵聚攏。他注意到地面上的沙子正在流動,像是有生命般爬上他的靴子。遠處,幾個鮮卑戰士的身影正在迅速被沙丘吞噬——他們跪著不動,沙子已經埋到了胸口。
一個並州軍士兵突然慘叫起來。白善轉頭看去,只見那人捂著臉在地上打滾——他的眼楮進了沙子,正在流血。另一個士兵想去幫他,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強風吹倒,整個人像落葉般滾出十幾步遠。
\"手拉手!別松開!\"白善聲嘶力竭地喊著,自己抓住老趙的手,另一只手伸向最近的士兵。漸漸地,一條由人體組成的鎖鏈在沙暴中艱難前行。白善能感覺到身後的人在顫抖——不知是出于恐懼還是體力透支。
沙粒擊打在盔甲上的聲音如同千萬只螞蟻在啃噬金屬。白善的耳朵里灌滿了沙子,听力變得模糊不清。他的嘴唇已經干裂出血,但連舔一下的勇氣都沒有——那只會讓更多沙子進入口腔。
不知走了多久,老趙突然停下。白善幾乎撞上他,這才發現面前出現了一處低矮的岩壁。在肆虐的沙暴中,這簡直像天堂。
\"這里!躲進去!\"老趙喊道。
士兵們一個接一個擠進岩壁的凹陷處。空間有限,只能容納不到一半的人。白善看著外面仍在沙暴中掙扎的身影,咬牙命令道︰\"輪流避風!第一隊先休息一刻鐘!\"
一個鮮卑戰士突然沖過來,想要擠進已經飽和的避風處。廖化伸手阻攔,卻被那人狠狠推開。
\"讓開!漢人!\"鮮卑人用生硬的漢語吼道,\"我們的命也是命!\"
沖突一觸即發。幾個並州軍士兵拔出了刀,而更多的鮮卑人向這邊涌來。白善感到一陣絕望——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內訌意味著全軍覆沒。
\"都住手!\"他用盡全力吼道,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想活命就听令行事!\"
或許是求生的本能壓過了憤怒,騷動暫時平息下來。白善讓第一批士兵進入避風處,自己卻留在外面。廖化想拉他進去,他搖搖頭︰\"你先去。\"
沙暴持續了整整一天一夜。當最後一絲風停息時,白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還活著。他從沙堆中爬出來,抖落滿身的沙粒。眼前的景象讓他心頭一沉——原本萬人的部隊,現在能站立的不足半數。那些鮮卑降兵幾乎全部消失,要麼逃走了,要麼永遠留在了這片沙漠中。
\"清點人數。\"白善對廖化說,聲音干澀得像是沙粒摩擦。
當殘兵在西海湖畔集結時,數字更加觸目驚心︰原本一萬人的先鋒軍,現在只剩不到五千。最精銳的一千近衛軍基本完好,但五百火器營士兵只剩不到兩百,那些珍貴的火雷和轟天雷幾乎全部遺失在沙暴中。
白善望著湛藍的湖水,第一次對這場遠征產生了懷疑。他們戰勝了西部鮮卑,卻在這片荒漠面前顯得如此渺小。湖水倒映著天空,也倒映著他布滿血絲的眼楮——那里面的恐懼,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
\"上報將軍吧。\"廖化嘆了口氣,開始磨墨。羊皮紙上很快出現一行字跡︰\"沙頭城遇沙暴,損兵過半,火器盡失...\"
白善看著這行字,突然想起那些鮮卑人關于\"天罰\"的哭喊。他搖搖頭,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腦海。但當他再次望向那片吞噬了無數生命的沙漠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