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中的青溪鎮還未甦醒，兩道身影已悄然離開客棧。
林兮裹緊斗篷，回頭看了眼城門處剛剛換崗的衛兵——那些鐵甲上隱約泛著不祥的紫光。
"師尊，他們是不是也被..."
峰塵道按住她的肩膀，輕輕搖頭。二人混在出城的商隊中，順利通過了檢查。
直到走出三里地，林兮才敢開口︰"那些衛兵的眼楮，和義莊尸體一模一樣！"
"輕度感染。"峰塵道從懷中取出天樞給的傳訊煙花，"鎮守府恐怕已經淪陷。"
煙花升空，在晨曦中炸開一朵銀白色的星穹花。
這是最高級別的警示，意味著"速離險境"。林兮望著漸漸消散的火光，心頭沉甸甸的。
"白凌冰會有危險嗎？"
峰塵道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
二人專挑偏僻小路，沿途避開所有村落。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處溪流邊休憩。林兮剛蹲下捧水，突然被峰塵道一把拽起——
溪水中有細如發絲的紫色物質，正隨波逐流。
"已經擴散到郊外了。"峰塵道星空瞳驟縮，"走，不能耽擱。"
接下來的路程，二人幾乎是小跑前進。
林兮的靴子沾滿泥漿，裙擺被荊棘劃破，卻顧不上整理。
每當路過水源，都能看到那些詭異的紫色物質，像是活物般在水中游弋。
日落前，紫月城巍峨的城牆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
與想象中不同，城門處車馬如龍，商旅絡繹不絕，絲毫看不出異樣。
唯有林兮腕間的白玉鐲微微發燙，警示著某種不可見的危險。
"易容。"峰塵道拉著她躲進路邊的廢棄磨坊。
這次的面具比之前更加精致。
林兮變成了個面容蠟黃的中年婦人，峰塵道則化作滿臉風霜的貨郎。
他將星河劍藏進貨擔，又在林兮藥囊里塞了包朱砂淚。
"記住，無論看到什麼，別輕舉妄動。"他聲音沙啞，與貨郎形象完美契合，"先找到白凌冰。"
城門口的檢查出乎意料的松散。
守衛心不在焉地翻看貨擔，眼楮卻一直往城內某處張望。
林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城中央的鐘樓上，懸著一面巨大的紫色旗幟，在夕陽下泛著妖異的光。
"快走快走！"守衛不耐煩地揮手，"別擋道。"
入城後的景象更令人心驚。街道兩側張燈結彩，像是正在籌備慶典。
小販叫賣著紫色晶石雕成的飾品，行人幾乎人手一件。更詭異的是，所有人都掛著夸張的笑容，嘴角弧度如出一轍。
"這位大哥。"峰塵道操著濃重的口音攔住個挑夫，"城里這麼熱鬧，是有什麼喜事？"
挑夫的笑容幾乎咧到耳根︰"明晚月祭啊！仙師要賜福全城呢！"他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听說被選中的人能直接飛升！"
林兮強忍著不適，裝作好奇︰"選什麼人呀？"
"當然是心誠的！"挑夫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拇指大的紫色晶石，"看，我已經被標記了！"
晶石嵌在皮肉里，周圍布滿蛛網般的紫絲。
林兮胃部一陣抽搐，險些當場嘔吐。峰塵道及時扶住她，繼續套話︰"仙師在哪座廟修行？我們夫妻也想參拜。"
"鐘樓後面新建的紫月觀！"挑夫突然壓低聲音，"不過現在去晚了，入選的都閉關淨心呢。"
辭別挑夫，二人找了家偏僻的小店住下。
房間狹小潮濕，但好在能看到鐘樓全貌。
林兮趴在窗縫處觀察，只見紫月觀前人頭攢動，信徒們排隊領取紫色的"聖水"。
"這是集體催眠？"她小聲問。
峰塵道搖頭︰"比那更糟。"他指向幾個穿黑袍的人，"那些是真正的魔修，在篩選合適的宿主。"
夜幕降臨，城中的狂歡卻剛剛開始。
酒肆里傳出癲狂的笑聲，街上隨處可見醉醺醺的男女。
林兮注意到，越是靠近鐘樓，人們心口的晶石就越大，紫絲蔓延的範圍也越廣。
"得找到白凌冰。"峰塵道檢查著隨身武器，"醉月樓在城南，要穿過三條主街。"
二人借著夜色掩護，沿小巷向城南移動。
路過一處暗巷時，突然听見壓抑的呻吟聲。
林兮探頭一看，只見個年輕人蜷縮在垃圾堆旁，正拼命抓撓心口——那里的皮膚下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救...我..."他抬頭，眼中滿是絕望的淚水。
峰塵道迅速封住他幾處大穴，林兮則取出銀針，試圖穩住他暴走的血氣。
但為時已晚，年輕人突然劇烈抽搐，心口皮膚"噗"地裂開——一根紫色晶錐破體而出！
"退！"
峰塵道拉著林兮疾退三步。
晶錐完全鑽出人體後，那具軀殼立刻干癟下去，如同被抽空的皮囊。
更駭人的是，晶錐落地後竟自動立起，尖端指向鐘樓方向，開始緩緩移動。
"它在找新宿主。"峰塵道一劍劈碎晶錐，紫霧四散時發出刺耳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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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動靜引來了巡邏的黑袍人。二人躲進一家打烊的布莊，听著外面雜亂的腳步聲漸近。
"分頭搜！"粗獷的聲音命令道，"城主說了，月祭前不能出岔子！"
林兮緊貼著峰塵道，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貨郎粗糙的面具下，那雙星空瞳依然沉靜如水。當腳步聲終于遠去，她才長舒一口氣。
"快到子時了。"峰塵道輕聲道，"走。"
醉月樓是座三層高的酒樓，往日應是燈火通明，今夜卻只零星亮著幾盞燈籠。
後門處，一個戴斗笠的縴瘦身影來回踱步，不時望向街口。
"白姑娘？"林兮試探著喚道。
那人猛地抬頭，正是白凌冰。
與上次相見相比，她憔悴了許多，冰晶鐲也暗淡無光︰"你們終于來了！"她警惕地環顧四周，"跟我來。"
醉月樓頂層雅間里，燭光如豆。
白凌冰取下斗笠，露出滿是疲憊的臉︰"紫月城已經完了。"她顫抖著倒了杯酒，"皇姐...皇姐成了祭品。"
林兮這才注意到牆角站著個人——是趙三，但右臂已經不見了，傷口處纏著滲血的布條。
"我們探查紫月觀時中了埋伏。"白凌冰聲音嘶啞，"三十死士，只逃出我們兩個。"
峰塵道檢查著趙三的傷勢︰"晶毒入體，需要立刻處理。"
林兮取出星月草精華，卻被白凌冰攔住︰"沒用的。"她扯開自己的衣領，鎖骨下方已經浮現紫紋，"我們都逃不掉。"
燭火突然劇烈搖晃。
趙三猛地拔出短刀，卻不是對著敵人，而是抵住了自己的心口︰"殿下保重！"話音未落，刀尖已刺入胸膛！
"不要！"
白凌冰的尖叫晚了一步。
趙三的尸體倒地瞬間，心口處紫光大盛。
峰塵道一把拉過二人，星力屏障剛剛撐起，那具尸體就炸成了血霧！
"他體內也有晶種..."白凌冰癱坐在地，淚水滾落，"我們都被標記了。"
林兮扶起公主，發現她手腕上的冰晶鐲已經出現裂痕︰"還有辦法的！師尊知道七星煞陣，一定能..."
"明日月祭。"白凌冰打斷她，從懷中取出一卷羊皮紙，"這是紫月觀的地道圖。"她死死抓住林兮的手，"我皇姐被囚在地宮最下層，求你們...至少救她出來..."
峰塵道接過地圖細看︰"你呢？"
白凌冰苦笑，扯開衣袖——紫紋已經蔓延到手肘︰"我留下來吸引注意。"冰晶鐲突然亮起最後一絲寒光，"這是我作為公主...最後的責任。"
窗外，鐘樓上的紫旗無風自動。
城中傳來癲狂的誦經聲，仿佛千萬人同念一個邪惡的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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