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草在夜風中簌簌低語，銀白色的葉片彼此摩挲，發出細碎的聲響。
林兮捏著冰玉匣碎片的指尖微微發顫，那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寒冰谷永不消融的堅冰。
忽然，她莞爾一笑，長嘆道︰"算了...有些事情還是放下的好。"
峰塵道沒有言語，只是默默注視著她。
月光穿過老梅樹交錯的枝椏，在他清俊的眉宇間投下細碎的光斑，將那雙星空般的眼眸映照得愈發深邃。
一片緋紅的梅花瓣打著旋兒落下，正巧綴在林兮鴉羽般的發間，宛如一枚天然的發飾。
他下意識伸手欲拂，卻在半空中堪堪停住——這個動作太親昵了，不合師徒之禮。
修長的指尖懸停在距離她發絲一寸之處，星力在指節間流轉，將那片花瓣輕輕托起。
林兮卻突然抓住他懸停的手腕，掌心相貼處傳來溫熱的觸感︰"師尊這是要做什麼？"她仰起臉，眼里閃著狡黠的光，嘴角噙著促狹的笑意。
"有花瓣。"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幾分，喉結微微滾動。
"哦？"林兮就著他的手站起身，發尾掃過他鼻尖，帶著星月草特有的清冽香氣，"那幫我拿掉呀。"她故意湊得更近，呼吸間的熱氣拂過他頸側。
峰塵道的指尖輕輕掠過她鬢邊，那片梅花瓣粘在他指腹上，轉眼被星力蒸發成淡淡的粉色霧氣。
林兮盯著他微微滾動的喉結，突然伸出食指戳了一下，感受到肌膚下有力的脈動。
"別鬧。"峰塵道後退半步，袖口卻還被攥在她掌心，素白的布料皺成一團。
"我檢查下同命契。"林兮理直氣壯地扯開他前襟，指尖點在那枚星雲印記上，感受到其中流轉的星力，"剛才在藥堂是不是動用星力了？
顏色變淡了呢。"她摩挲著那道印記，指腹下的肌膚微微發燙。
峰塵道任由她胡鬧，目光落在她腕間的月牙印上︰"你的也是。"他抬手輕觸那道印記，月白色的光芒立刻明亮了幾分。
二人的印記同時微微發燙，產生奇妙的共鳴。
林兮突然"啊"了一聲縮回手，耳根紅得像是晚霞染過︰"它、它怎麼..."
"同頻共振。"峰塵道慢條斯理地整理衣襟，將凌亂的領口撫平，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以後少踫。"
回廊轉角處傳來瓷盞踫撞的清脆聲響。
紫甦端著藥盞轉過回廊，見狀又慌忙縮了回去，腳步聲凌亂急促。
林兮噗嗤笑出聲，索性整個人湊近，鼻尖幾乎貼上他的︰"師尊害羞了？"
峰塵道抬手在她額前輕彈︰"沒大沒小。"這一彈用了巧勁，星力化作細流涌入她眉心，如春風化雨般溫潤。
林兮只覺靈台一陣清明，白日里生澀難控的玄陰之力突然變得溫順如溪流。
她驚訝地內視丹田，發現月華正在經脈中自如流轉，與星力交融處泛起淡淡的紫色光暈。
"這是..."
"《星河九轉》的調息法。"峰塵道轉身望向藥圃，背對著她負手而立，"改了幾個周天，適合玄陰體質。"他的聲音平靜，卻掩不住尾音的一絲顫抖。
林兮忽然從背後環抱住他，臉頰貼在他挺直的脊背上。
隔著單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星力流淌的軌跡，像是掌心捧著一條璀璨的星河。
他的心跳聲透過胸腔傳來，穩健而有力。
"松手。"峰塵道聲音發緊，脊背繃得筆直。
"不松。"她得寸進尺地把手探進他寬大的袖口，摸到腕間凸起的星紋，"師尊當年教我第一式劍法時，就是這樣握著我的手的。"她的指尖沿著星紋的走向描繪，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力量。
峰塵道突然轉身，她一個踉蹌跌進他懷里。
青蓮臂虛環在她腰後，既不讓逃開也不真正摟住，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這個曖昧的姿勢讓林兮心跳如擂鼓，方才的大膽勁兒全化作了睫毛輕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現在是誰害羞？"他低頭問，呼吸掃過她發頂，帶著星月草茶的清香。
林兮揪住他前襟的布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她正要反駁，遠處突然傳來戒律堂的鐘聲，渾厚的聲響在山谷間回蕩。
峰塵道順勢退開，星光在二人之間劃出恰到好處的界限，既不過分疏離，也不逾矩。
"明日要去寒冰谷。"他走向回廊，背影筆直如松，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早些休息。"
林兮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看著它滾入藥圃的溝壟中︰"師尊不送我嗎？"她的聲音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你認得路。"峰塵道頭也不回地說，腳步卻放慢了。
"可我害怕黑。"她小跑著追上去，拽住他袖口輕輕搖晃，布料在指尖摩挲發出細微的聲響，"萬一遇到晶化妖獸..."她的眼楮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像是盛滿了星辰。
峰塵道停下腳步，星空瞳里映出她強忍笑意的模樣︰"當年是誰半夜去後山挖雪參？"他挑眉反問，唇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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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林兮扳著手指數，一臉認真，"現在我沒有玄晶臂了，星月草還沒長成，紫甦師姐又受了傷..."她每說一句就向前一步，逼得峰塵道不得不後退。
星光突然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籠罩二人周身。
林兮驚呼一聲，已被星力托起，足尖離地三寸。
峰塵道負手走在前面，每步踏出都有星輝鋪路，將藥圃到寢居的蜿蜒小徑照得如同白晝，連路邊草葉上的露珠都清晰可見。
"送到這里就好。"他在弟子居外的古柏旁駐足，樹影婆娑，"明日辰時..."
林兮突然踮腳，在他臉頰飛快地啄了一下，柔軟的唇瓣一觸即離。
她轉身就跑，發梢掃過他鼻尖，留下一縷幽香。
星輝凝成的台階在她腳下綻放，像是生怕誰摔著似的，每一級都恰到好處地承接她的腳步。
峰塵道在原地站了許久。夜風拂過，吹動他的衣袂。
直到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後，他才抬手踫了踫被親過的地方，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溫軟的觸感。
指尖星力流轉，將那一瞬的溫度小心珍藏，融入心口的星雲印記。
古柏的枝葉沙沙作響，仿佛在竊竊私語。
峰塵道轉身離去時，沒注意到二樓窗欞後，林兮正捂著發燙的臉頰，透過指縫偷看他的背影。
她的腕間月牙印微微發亮，與遠處星雲印記的輝光遙相呼應。
藥圃中新栽的星月草在夜色中舒展葉片，銀白色的光芒如水波蕩漾。
一株幼苗悄悄探出嫩芽，在無人察覺處綻放出第一朵花——花瓣半是月白半是星輝，恰似二人交融的力量。
月華交織纏繞，經久不散。
守夜的弟子經過時，隱約听見風中傳來低語，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古老的咒言。
他搖搖頭快步離去，將這歸咎于夜風的惡作劇。
夜色漸深，玄霄宗的燈火次第熄滅。
唯有藥堂後的老梅樹下，星光與而在雲海之上的某處，倒懸的星穹閣遺址中，天樞站在鏡廊前，琉璃眼中映出下界的景象。
他輕輕嘆息，聲音消散在穿堂而過的風中︰"情之一字，最是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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