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時，雲傾月透過舷窗望向地面，一片陌生的城市輪廓在晨曦中若隱若現。她輕輕合上手邊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即將在國際攝影交流活動上展示的作品說明和應對策略。
“到了。”時硯低聲說，將外套輕輕搭在她肩上，“緊張嗎？”
她搖頭，嘴角微揚，“只是有點期待。”
兩人提著行李走出機場，接機的工作人員已經舉著牌子等候多時。一路驅車前往會場，街道兩旁的建築風格與國內截然不同，陽光灑在石板路上，映出斑駁光影。
會場位于市中心一座現代化藝術館內，展廳寬闊，燈光柔和。來自世界各地的攝影師已陸續抵達，三五成群地交談著，空氣中彌漫著專業而緊張的氣息。
“你們是來自中國的代表？”一位穿著西裝的外國策展人迎上來，用流利的英文問道。
“是的。”雲傾月點頭，遞上事先準備好的資料，“這是我們的作品集和介紹。”
對方接過資料翻閱片刻，露出贊許的笑容，“听說你們這次帶來了關于‘生命的韌性’主題的作品？”
“沒錯。”時硯補充道，“我們希望通過鏡頭展現不同環境下人們面對困境時的堅韌與希望。”
“很有趣的角度。”策展人點點頭，“不過，你們可能會遇到一些挑戰——比如，有些人認為東方攝影更偏重情感表達，缺乏技術深度。”
雲傾月微微一笑，並未反駁，“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的作品。”
下午的預展環節，各國攝影師陸續參觀了展區。大部分人都投來欣賞的目光，但也有幾人站在作品前低聲議論，神色復雜。
“那幾位是法國的攝影師團隊。”林婉秋悄悄靠近，“他們在業內很有影響力，似乎對我們有些質疑。”
“讓他們說吧。”雲傾月語氣平靜，“真正的好作品，不需要靠言語去證明。”
第二天正式交流活動開始，主辦方安排了一場圓桌討論，邀請了幾位知名攝影師對參展作品進行點評。雲傾月和時硯被安排在第三組發言。
“你們的作品非常感性。”一位德國攝影師率先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挑剔，“但我很好奇，你們是如何在拍攝過程中保持客觀性的？”
時硯站起身，拿起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拍攝于風沙最猛烈的時候，一個小女孩依然笑著幫家人干活。我並沒有刻意擺拍，而是等待自然發生。真正的攝影，不是改變現實，而是捕捉現實。”
“那麼，”另一位英國攝影師插話，“你們有沒有考慮過使用更多現代科技手段，比如ai輔助構圖或後期處理？”
雲傾月接過話題，“我們尊重技術的發展，但更相信攝影師的直覺和經驗。每一張照片背後，都有一個真實的故事，而不是算法生成的結果。”
“听起來像是拒絕進步。”那位攝影師挑眉。
“不是拒絕，而是選擇。”她語氣不卑不亢，“就像這幅作品，我們用了最原始的手動曝光方式，因為它更能體現當時環境下的真實光線變化。”
會議室內氣氛微妙，有人點頭贊同，也有人露出思索的表情。
“既然你們這麼堅持傳統手法，”德國攝影師忽然提出，“不如現場做個示範如何？讓我們看看，你們所謂的‘真實’到底有多真實。”
時硯和雲傾月對視一眼，隨即點頭。
“好啊。”他拿起相機，“請選一個場景，我們當場拍攝。”
工作人員臨時布置了一個小型布景——一面舊牆，牆上掛著一塊破舊的布料，旁邊放著一只生銹的鐵桶。整個場景看起來荒涼而壓抑。
“時間只有十分鐘。”德國攝影師設定好計時器，“你們準備怎麼拍？”
雲傾月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繞著場景走了兩圈，仔細觀察光線角度和陰影分布。時硯則調整相機參數，測試快門速度和光圈值。
“你先來。”她低聲說。
時硯點頭，舉起相機，迅速找到最佳角度。他半蹲下來，讓鏡頭與鐵桶平齊，利用牆面反射的自然光增強畫面層次感。手指按下快門的瞬間，他的眼神專注而沉穩。
十分鐘後，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
“不錯。”德國攝影師承認，“構圖簡潔，但情緒傳達得很到位。”
輪到雲傾月時，她從包里拿出一塊繡著中國傳統圖案的濾鏡布，輕輕覆蓋在鏡頭前。
“這是什麼？”有人好奇。
“一種視覺語言。”她沒有多解釋，只將濾鏡布固定好，然後緩緩調整焦距。
她的動作比時硯慢了許多，仿佛在與眼前的一切對話。當她終于按下快門時，全場安靜無聲。
投影亮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原本冷硬的畫面，在濾鏡布的作用下呈現出一種朦朧的質感，仿佛時光倒流，過去的苦難與現在的寧靜交織在一起。鐵桶上的銹跡像是一種歲月的低語，訴說著那些未曾被講述的故事。
“這是我見過最有詩意的紀實攝影。”一位日本攝影師輕聲說道。
德國攝影師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我收回之前的質疑。”
討論結束後，幾位國外攝影師主動前來交流，甚至有人提出合作意向。
夜幕降臨，雲傾月和時硯並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路燈灑下溫暖的光暈。
“今天做得很好。”她側頭看他。
“是你那塊濾鏡布起了關鍵作用。”他笑了笑，“下次再帶一塊備用。”
她輕哼一聲，“那是我媽留給我的。”
他愣了一下，隨即鄭重地點點頭，“那你得好好保管。”
他們剛走到酒店門口，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是一條新消息。
“你們的表現我已經看到。”楚寒發來信息，“有投資人對你們的作品感興趣，想進一步洽談合作。”
雲傾月回復了個“好”字，收起手機。
“明天還有最後一場互動展示。”她說，“不能松懈。”
時硯點頭，伸手按住電梯按鈕，“今晚早點休息，養足精神。”
電梯門緩緩關閉，他們的身影在金屬門上逐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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