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依舊明亮。
雲傾月站在操作台前，指尖輕撫過顯微鏡的金屬邊緣，心中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清楚——這次拍攝，不只是藝術創作，更是對她和時硯合作能力的真正考驗。
“你準備好了嗎？”時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正將最後一組樣本放入恆溫箱，動作熟練而專注。
她點點頭，目光落在屏幕上逐漸清晰的微觀結構上，“嗯。”
這是他們進入啟明研究院實驗區後的第三天。按照計劃，今天是首次正式拍攝，也是科研團隊評估項目可行性的關鍵節點。周婉清已提前安排好技術人員協助，整個流程看似萬無一失。
然而，事情並沒有如預期那樣順利進行。
當第一組圖像出現在屏幕上時，所有人都愣住了。
畫面模糊不清，色彩失真，原本應當呈現出細膩紋理的細胞壁變得一片混沌。時硯皺起眉頭，迅速檢查相機參數，卻發現一切設置都沒問題。
“怎麼回事？”他低聲自語。
“光源。”雲傾月冷靜地開口，目光掃過控制面板，“亮度調節有問題。”
技術員連忙調出系統日志，確認光源模塊在啟動後出現了波動，導致成像不穩定。
“這不可能。”負責設備維護的研究員驚訝道，“這套系統從未出現過這種問題。”
“那就重新來一次。”雲傾月語氣堅定，轉身對時硯說，“把樣本重新處理一遍，我來調整光源參數。”
時間緊迫，所有人立刻投入新一輪準備。可當第二次拍攝完成，結果依然不盡人意。
這一次，問題更加嚴重——部分圖像完全失焦，甚至無法辨認樣本的基本形態。
空氣瞬間凝固。
“失敗了。”時硯低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
“再來。”雲傾月沒有猶豫。
但接下來的三次嘗試，結果依舊不如人意。最終，科研團隊不得不暫時終止拍攝流程，要求全面排查設備故障。
回到工作室已是深夜。
雲傾月坐在桌前，盯著電腦屏幕上那些失敗的影像，眉頭緊鎖。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別太自責。”時硯遞給她一杯熱咖啡，輕聲說，“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是盡力的問題。”她搖頭，聲音低沉，“是我們哪里出了錯。”
他沉默片刻，緩緩坐下︰“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不是我們的錯？”
她抬頭看他，眼神里透著一絲疲憊，“如果不是我們，那就是設備？還是整個項目的可行性本身就有問題？”
這句話讓兩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知道嗎？”她忽然開口，“我一直以為只要足夠努力，就一定能拍出想要的畫面。但現在……我發現有些東西，不是靠實力就能掌控的。”
時硯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心疼。他從未見過她如此脆弱的一面。
“但我們還可以再試一次。”他說，“只要找到問題所在，就還有機會。”
“問題是，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她苦笑，“楚寒那邊已經催了好幾次，巴黎之行的時間不能無限推遲。”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良久，時硯忽然站起身，走到操作台前，拿起那張失敗的樣本圖，“你說得對，我們得找出問題根源。否則，就算重拍一百次也沒用。”
他開始逐幀分析圖像，試圖從中發現異常。雲傾月也重新打開數據記錄表，對照每一次拍攝的參數變化。
凌晨三點，窗外下起了細雨。
“等等。”雲傾月突然停住翻頁的手指，“這里的光譜值……好像有點不對。”
時硯湊過去看，“你是說，光源波長被誤設成了非可見光模式？”
“沒錯。”她點頭，“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會導致成像偏移，視覺上看起來就像是模糊或失焦。”
“那為什麼設備檢測沒報錯？”他皺眉。
“因為設定本身是正確的。”她指著參數欄，“只是它不符合我們拍攝的需求。換句話說，有人故意這麼設定了。”
時硯怔住，“你是說……人為因素？”
“不確定。”她合上筆記本，“但至少，我們現在知道問題出在哪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再次來到研究院。
周婉清听完他們的分析後，神色復雜地看著兩人，“你們的意思是，有人動了設備參數？”
“不排除這個可能。”雲傾月平靜地說，“當然，也可能是系統兼容性問題。但我們希望重新測試一次，以確認是否為人為干預。”
周婉清沉思片刻，點了點頭，“我會讓人徹查系統權限記錄，並安排新的拍攝時間。”
當天下午，設備重新校準完畢。這一次，雲傾月親自監督參數輸入，確保每一個數值都精準無誤。
拍攝過程異常順利。
當第一張圖像清晰呈現在屏幕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成功了。”時硯露出笑容，轉頭看向雲傾月，“看來我們真的找到了問題。”
她卻沒有立即回應，而是盯著屏幕看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如果這不是意外呢？如果……有人不想讓我們繼續下去呢？”
這句話讓氣氛驟然凝重。
“你是說，有人想破壞我們的項目？”時硯皺眉。
“我不知道。”她低聲說，“但我不會再讓失敗定義我們。”
話音剛落，周婉清走進來，手里拿著一份報告。
“你們說得對。”她神情嚴肅，“系統權限記錄顯示，在你們第一次拍攝前，有未授權的遠程訪問痕跡。”
雲傾月與時硯對視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問︰是誰？
“我們會進一步調查。”周婉清說，“但在那之前，我想問你們一個問題——你們還願意繼續嗎？”
雲傾月毫不猶豫地點頭，“當然。”
“那我們就繼續。”時硯補充道，語氣堅定。
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落在實驗室的玻璃窗上，映出一道淡淡的光暈。
雲傾月輕輕撫摸著顯微鏡的外殼，仿佛在感受它的溫度。
“真正的成功，不只是被理解。”她低聲說道，“還要學會在質疑中堅持。”
時硯站在她身旁，目光投向那片剛剛捕捉到的微觀世界。
畫面定格，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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