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醫療中心的透明觀察艙泛著冷白色的光暈。諸葛青陽站在艙外的環形走廊上,掌心的《大同鼎》紋身與艙內的量子監測儀產生共振——監測儀屏幕上,志願者王磊的生理數據如金色瀑布般流淌︰心率78次分鐘,血氧飽和度92,皮膚表面溫度36.2c,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懸在半空的右手。
那只手已不再是人類的形態。腕關節處生出青銅色的螯狀爪,爪尖分三趾,趾甲覆蓋著納米級 膜,在α星b的藍綠色陽光下折射出虹彩;爪背的鱗片呈疊瓦狀排列,鱗片邊緣的光致變色細胞正以0.2hz的頻率閃爍,將透光率從30調節至70,以適應觀察艙內突然增強的照明。王磊的小臂皮膚也發生了變化,原本的汗毛被細密的銀色觸須取代,觸須尖端的微型氣孔正微微張合,將艙內循環空氣中的氧氣直接導入皮下毛細血管。
“第100例志願者,改造後第72小時。”李素的聲音從監測儀後方傳來,生物學家的白大褂袖口沾著淡綠色的營養液痕跡——那是剛從桑基穹頂農業區取來的共生藻提取液,用于調節改造者的皮膚濕度。她調出王磊的改造前ct圖︰右手掌骨的第三、四掌骨被一段來自禹鼎殘片的青銅能量序列替換,替換處的骨膜上生長著新的神經突觸,“螯狀爪的核心結構是‘仿生青銅’復合骨架,外層是鈦合金納米管,內層包裹著從羅非魚鰓絲提取的濾氧細胞——這是赤晶石策的‘水陸兩棲改造方案’,既保留人類手掌的抓握功能,又能在沙漠穹頂的低氧環境中通過皮膚觸須呼吸。”
諸葛青陽的目光落在王磊的脖頸處。那里有一道淡紅色的紋路,形狀如敦煌壁畫中的飛天飄帶——這是李素團隊設計的“應急鰓”,當氧氣濃度低于15時,紋路會裂開微小的鰓裂,露出內部的羽狀鰓絲,直接從空氣中攝取氧氣。“83的氧氣高效代謝率,就是這麼來的?”
“不止。”李素調出83例成功志願者的數據對比圖,屏幕上浮現出三種不同的呼吸模式︰皮膚觸須呼吸佔比42)、應急鰓呼吸佔比31)、肺部皮膚協同呼吸佔比27),“我們在改造時保留了人類的肺部結構,但在肺泡表面植入了‘量子血紅蛋白’——這種蛋白能同時結合氧氣和二氧化碳,效率是普通血紅蛋白的3倍。王磊屬于‘協同呼吸型’,剛才他在低氧艙測試時,肺部和皮膚觸須的氧氣攝取量達到11.2,比改造前提升了210。”
突然,觀察艙內的溫度警報燈閃爍起來。監測儀顯示艙內溫度從25c驟降至45c,又在30秒內飆升至65c——這是模擬半人馬座α星沙漠晝夜溫差的極限測試。王磊的身體猛地繃緊,右手的螯狀爪下意識蜷縮,但皮膚的銀色觸須卻突然直立,鱗片的透光率瞬間調至90,將多余的熱量反射出去;而當溫度降至45c時,鱗片又迅速閉合,觸須分泌出透明的保溫粘液,粘液中含有的“青銅能量粒子”開始釋放熱量,將核心體溫穩定在36c±1c。
“67的溫差承受率,達標。”李素的指尖劃過屏幕上的溫度曲線,曲線在50c至70c區間內呈平緩的波浪狀,“他的皮下脂肪層被改造為‘溫控脂肪’,脂肪細胞內含有可逆相變材料,溫度高時吸收熱量,低時釋放——這是從柯伊伯帶青銅結構體的‘恆溫核心’學來的技術。”
王磊的眼楮緩緩睜開,瞳孔因光線變化收縮成豎縫,像沙漠中的蜥蜴。他看著自己的螯狀爪,爪尖無意識地劃過觀察艙的內壁,留下三道淺痕——但下一秒,爪尖的 膜突然分泌出修復液,將劃痕填補如初。“我……還是人嗎?”他的聲音沙啞,喉嚨里似乎卡著什麼,“這爪子,這些鱗……我照鏡子時,認不出自己。”
諸葛青陽的《大同鼎》紋身輕輕發燙。他想起第四百四十六章飛天城建圖測試時,胚胎蠶絲層上的“人性印記”——原來技術的突破永遠伴隨著對“自我”的拷問,而身體改造的終極難題,從來不是生理適應,而是心理認同。
醫療中心的心理治療室飄著淡淡的艾草香。甦晴將全息投影儀的光圈調至“柔和模式”,牆面瞬間浮現出地球江南水鄉的場景︰烏篷船在運河上搖曳,兩岸的蘆葦蕩里傳出蟬鳴,遠處的石橋下,一群人正抬著龍舟往水邊走——鼓點聲、號子聲、孩童的笑聲交織在一起,像溫暖的潮水漫過治療室的每個角落。
“這是未被選者記憶庫里的‘端午龍舟’影像。”甦晴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青瓷片,那是陳墨特意為她找來的唐代“龍舟紋碗”殘片,“釉下數據鏈顯示,這段記憶的情感強度達到9.2分滿分10分),是所有傳統文化影像中最能喚起‘歸屬感’的片段。”她看向坐在治療椅上的張嵐——這位34歲的志願者改造後出現了嚴重的認知混亂,有時會對著鏡子喊“怪物”,甚至試圖用螯狀爪劃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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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嵐的改造比王磊更徹底︰她的雙腿變成了類似章魚觸手的形態,皮膚下的色素細胞能模擬周圍環境的顏色,這是為適應沙漠穹頂的流沙環境設計的“地形偽裝系統”。但此刻,她的觸手緊緊蜷縮在椅腿旁,皮膚呈現出緊張的灰黑色,與牆面影像里的鮮亮色彩形成刺眼的對比。“我不要看這個。”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觸手尖端的吸盤無意識地吸附在金屬椅腿上,留下一圈圈白色的印記,“這些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現在是‘鱗爪人’,不是‘地球人’了。”
“但你的大腦海馬體里,還留著二十年前的端午記憶。”甦晴調出張嵐的腦部掃描圖——圖中,與“端午”相關的神經元集群呈休眠狀態,而改造後新增的“鱗爪運動神經元”則異常活躍,兩者之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牆。“記憶錨點技術,就是用這段影像做‘鑰匙’,打開那道牆。”她按下投影儀的“增強鍵”,龍舟影像突然放大,鼓手的臉清晰起來——那是張嵐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穿著藍色的粗布褂子,額頭上滲著汗珠,鼓槌落下時,肌肉的線條在陽光下泛著油光。
張嵐的觸手猛地一顫。灰黑色的皮膚泛起淡粉色的漣漪,她的眼楮死死盯著鼓手︰“爸……”聲音輕得像嘆息,“他去世那年,我才12歲,也是這樣的夏天,他帶我去看龍舟……”眼淚突然從眼角滑落,砸在治療椅的扶手上,“我記得他說,‘劃龍舟要齊心,人這輩子,也得知道自己從哪兒來,往哪兒去’……”
甦晴沒有說話,只是將艾草香的濃度調濃了些。她知道,記憶錨點的關鍵不是“灌輸”,而是“喚醒”——那些被改造者視為“過去”的文化身份,從來不是負擔,而是支撐他們走過心理迷宮的拐杖。就像諸葛亮意識體在赤晶石策里寫的︰“基因可改,文脈難斷;鱗爪為器,心為舟楫。”
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趙野的機械義肢在治療室門口停下,改造人隊長的仿生眼球掃過牆面的龍舟影像,鈦合金關節突然發出輕微的“ 噠”聲——那是情緒波動時的機械反應。“我能進來嗎?”他的聲音比平時低了些,“剛在觀察艙看到王磊,他說……覺得自己像‘實驗品’。”
甦晴側身讓他進來。趙野走到張嵐面前,機械義肢的手掌攤開——掌心的皮膚是仿生的,能模擬人類的溫度和觸感,只是在虎口處,還留著2173年木星暴動時的彈痕。“我剛改造完那會兒,把鏡子砸了。”他的仿生眼球泛起柔和的紅光,“覺得自己是‘半人半鬼’,晚上做夢都在拆自己的義肢。”
張嵐的觸手微微放松了些︰“那你……後來怎麼好的?”
“因為我看到了‘同類’。”趙野指向牆面的龍舟影像,“不是鱗爪人,是‘人’。”他調出自己的改造日志——2173年,他在難民營里教改造者用機械義肢寫毛筆字,一個失去雙手的女孩用腳趾夾著筆,在地上歪歪扭扭地寫“家”字,“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改造後的身體只是‘工具’,用工具做什麼,才定義‘我們是誰’。你看王磊,他昨天用螯狀爪幫醫療中心修好了通風管道;李姐李素)說,他的爪尖比最精密的扳手還好用。”
全息影像里的龍舟突然下水了。鼓手的號子聲變得激昂,二十多個槳手隨著鼓點奮力劃水,船頭的龍頭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張嵐的觸手慢慢舒展開,皮膚的灰黑色褪去,開始模擬影像里蘆葦的青綠色——這是她的“情緒同步”能力,改造後第一次主動展現對“美好”的呼應。
“明天開始,讓所有認知混亂的志願者都來這里。”甦晴在治療日志上寫下︰“記憶錨點治療第3天,12例中8例情緒穩定,皮膚顏色同步率提升至65,‘自我認同’評分從3.2→5.8。”她看向趙野,“或許,改造者之間的‘同伴支持’,比影像更有效。”
趙野的機械義肢輕輕敲了敲牆面,鼓點聲與影像里的龍舟鼓完美重合。“因為我們都走過同一條河。”他說,“河對岸不是‘怪物’,是學會用鱗爪劃水的‘新人類’。”
倫理評估室的燈光偏暖黃色。林夏將全息報告投影在桌面上,報告的標題《生體改造與人性邊界》下方,附著一張照片︰王磊的螯狀爪握著一支特制的毛筆,在宣紙上寫下“人之初,性本善”六個字——字跡有些歪扭,墨點也不均勻,但每個筆畫都透著認真,尤其是“善”字的最後一橫,拖得很長,像一條努力向前延伸的路。
“這是今天早上拍的。”林夏的指尖劃過照片,“王磊主動要求寫的。他說昨晚看了‘端午龍舟’影像,想起小時候奶奶教他背《三字經》的場景,突然想試試‘用爪子寫字’。”她調出王磊的心理評估數據︰認知混亂指數從4.8降至1.2,“文化身份認同”評分從2.1升至7.3,“最顯著的變化是,他開始用‘我們’稱呼改造者群體,而不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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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的白大褂上還沾著王磊的鱗片樣本——她剛完成鱗片的透光率極限測試︰在α星b耀斑爆發時,鱗片可將透光率降至5,相當于spf1000的防曬霜;而在弱光環境下,透光率能提升至95,讓皮膚觸須充分吸收光能。“不僅能調節光線,還能儲存能量。”她將樣本放在顯微鏡下,鱗片的橫截面呈現出蜂窩狀結構,每個蜂窩里都藏著微型太陽能電池,“這是諸葛亮意識體的‘光能轉換’設計,把《齊民要術》‘種麥’篇的‘順天時’理念,轉化成了皮膚層面的‘追光生長’。”
“但我們真的準備好定義‘人性邊界’了嗎?”陳墨突然開口,考古學家的懷里抱著一卷剛修復的敦煌遺書,“如果有一天,改造者的大腦也被植入芯片,記憶可以被編輯,情感可以被量化——那時,‘人之初,性本善’還是‘人性’嗎?”她展開遺書,上面是唐代寫本的《墨子•兼愛》篇,墨跡因年代久遠有些模糊,但“視人若己”四個字依然清晰。
諸葛青陽的目光落在遺書和王磊的字跡之間。他想起第四百四十六章飛天城建圖測試時,胚胎蠶絲層上的饕餮紋與藻井矩陣的共振——那時他明白了,文明存續的核心不是技術完美,而是“不完美中的韌性”。生體改造也是如此,鱗爪與人性的矛盾,恰恰證明了“人”的本質︰永遠在突破邊界,又永遠在守護內核。
“生體改造接受度民意調查出來了。”金敏智的全息通訊突然接入評估室,韓國工程師的外骨骼接觸層泛著興奮的青光,“支持率從38升至52!未被選者群體的支持率提升最顯著,尤其是25歲以下群體,支持率達到68——他們說,看到王磊用爪子寫《三字經》,突然覺得‘改造者也是人’。”
觀察艙的方向突然傳來歡呼聲。眾人趕到環形走廊時,正看到王磊和張嵐等改造者站在艙內,對著窗外揮手——他們的螯狀爪、觸手、鱗片在陽光下泛著青銅色的光芒,卻比任何時候都像“人”。醫療中心的大屏幕上,文明存續概率曲線再次跳動︰99.9→99.95。
“還差0.05。”王承業撓了撓頭,農業學家剛從桑基穹頂趕來,手里提著一籃新鮮的量子秈稻,“這最後一點,難道要等飛天城建好?”
諸葛青陽沒有回答。他看著改造者們在艙內互相展示新能力︰張嵐用觸手卷起秈稻穗,王磊用螯狀爪精準地剝下稻殼,趙野的機械義肢與王磊的螯爪輕輕踫了踫,像兩只手在擊掌。陽光透過觀察艙的玻璃,在他們身上投下長長的影子——那些影子沒有鱗爪,沒有觸手,只是一群普通人的輪廓,在半人馬座α星的土地上,努力地、認真地活著。
他突然明白,那0.05的概率缺口,從來不需要“填補”。因為文明的存續,本就是一場“未完待續”的旅程——重要的不是抵達終點,而是在旅途中,永遠記得為什麼出發。就像王磊用螯爪寫下的“人之初”,無論身體如何變化,那份對“善”的向往,對“家”的渴望,對“我們是誰”的追問,才是跨越星穹的、永恆的人性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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