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們來到南湖盡頭,黃瑩瑩從腰間拿出一塊黑木牌,說︰“從這里往南走五里,就是亂葬崗森林。你們到達那里,順著森林繼續往南走,走到盡頭往北拐,用不了多長時間便會看見一個棺材鋪,進去把這個木牌和信一起交給老板。他會請夜行尊者教你們劍法。”
趙悠然想起驛站的老人,接住信和木牌,裝進懷里。
靈兒問︰“那地方我去過沒有?”
“沒有,你不要怕。”
“好的。”靈兒說著,轉身就要跳下小船。
黃瑩瑩又再次說︰“一定要記得走森林東邊。西邊是高地騎兵的訓練場,東邊只有一個專門為界溝大營服務的村莊,沒有衙兵。你們只是小孩子,沒有人會管你們。”
靈兒說︰“姑姑,你已經說好幾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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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悠然早發現了姑姑的反常。他以為是姑姑不放心自己,說︰“我知道了姑姑,我會照顧靈兒的。”
等他們一前一後跳上湖岸,黃瑩瑩再次問︰“你的傷真不礙事?”
趙悠然把這事忘了,听見她的提醒,用手摁壓一下傷口,心說,公主這是什麼藥,恢復得也太快了。嘴上說︰“不礙事。”
“那就快點走吧!別等到天黑,不好走。”
趙悠然從她的反復地叮囑中,感覺她有事沒說。他想要問問,話到嘴邊又想到她不會害自己,既然她有口難言,自己問了也是白問。
“好的!”他們異口同聲說完,便轉身向南走。
來到這一馬平川的大地上,靈兒還沒走幾步,心里的擔憂便跑到了九霄雲外。她唱道︰“蘆葦蕩,寬又闊,魚也多來蝦也多……”
靈兒唱著唱著,想起自己的父親。想起來這雁鳴湖以南,幾十上百里的土地都是父親曾經的管轄區。
她原本就唱得不好听,唱著唱著詞句中又帶出了哭聲。
趙悠然說︰“你別唱了,再讓人听出來咱們是活命軍。”
靈兒擦擦眼淚,說︰“我想試一下你的劍。”
他們走到半下午,終于看見了亂葬崗森林。
趙悠然不知道黑魚兒的遭遇,不知道黑魚兒看見過幾百年前這片土地的景象。那時候這里一片荒蕪,到處是半人高的野草。此時他們走過的土地和那時候差不多,亂葬崗的規模更是比以前大出許多。
當然,趙悠然不知道亂葬崗以前的模樣。他只是看出來,亂葬崗不是很高。森林東邊是莊稼地和村莊,西邊是看不到盡頭的草地。
他們記著姑姑的話,走向森林和莊稼地之間的道路。
地里的短谷長勢喜人,森林里的大樹也長得粗壯挺拔。
趙悠然熟悉白石崖和聖鳥峰前後的森林,遠處看著一片翠綠,實際上高低大小各不同。樹干彎彎曲曲不說,往往還小樹多,大樹少。
此時看著這片長著圓葉的森林,感覺明顯不一樣。他斷定這些樹都是人工所種植。
他的眼楮不停觀察,他的腳步也不停地向前走。
一個中年人趕著糞車從對面走過來。
趙悠然怕他認出自己是活命軍,把腰間的劍取下來藏進長袍里。
不一會老牛拉著糞車走到近處,趙悠然竟感覺中年人自己見過,他想一想,記起來自己初到界溝大營,跟谷禾從充當食堂的草棚回來,見過這頭牛和這個人。他知道自己不能跟他相認,拉著靈兒站到路邊。
中年人走到他們旁邊,卻拉著韁繩喊︰“吁、吁、吁。”
趙悠然剛心想懷了,他認出我了。難道我還要殺他滅口嗎?
那中年人沒看出此時的危險,他跳下馬車問︰“你們可是從雁鳴湖來的?”
他這樣問,趙悠然不知道是該放松心情,還是該趁著四下無人,盡快動手。
那人再次說︰“你們不用怕,在其他地方不敢說,在掏糞村,沒有人不感念黃縣長的好。”
“你認識我父親嗎?”
“小姐。你是黃縣長家的小姐嗎?”
“是啊!不過我不是小姐了,我現在是女湖匪。”
“啥湖匪。雁鳴湖里都是英雄,去年我們听說狗官殺了黃縣長。我們就給黃縣長建了廟堂。”中年人說著,用手指向村莊。
趙悠然心想自己幸虧沒拔劍。不過他看著中年人的殷勤,想起來放牛的老劍士,想起來老黑。
那人再次說︰“小姐既然來了,請到家里休息一會,吃點飯。就是我們天天跟糞便打交道,害怕怠慢了小姐。”
靈兒真想跟他回家,但她也記得姑姑的叮囑。看向趙悠然。
趙悠然說︰“我們還有事,今天就不去了。”
“也好。”中年人以為趙悠然他們嫌棄自己,說,“也怪我們,黃縣長活著時,我們總感覺自己是不潔之人,不敢去當面致謝。現在他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听見我們的祈禱。”
趙悠然感覺這人要麼是大奸大惡之人,要麼就是他表里如一,確實是一個好人。他說︰“大叔,我們該走了。”
他說完盯著中年人,心想你只要露出一點破綻,我立刻就殺了你。
“好。”中年人看他們態度堅決,心里的難過溢滿了眼角,他說,“我想讓小姐知道,黃縣長給我帶來多大的福報。我們本是失去土地的流民,別說遮風擋雨的房屋,就是長谷也是吃了這頓沒下頓。黃縣長把我們召集起來,告訴我們軍營里人多馬多,天天都會制造大量的糞便。從前都是臨湖縣組織民夫隔幾天清一次,士兵們怨聲載道,民夫背著重稅,再讓他們跑幾十里路做清理積糞、拉尸體的工作,沒有人願意,很多人為這事都逃離了臨湖縣。黃縣長給上京的大官請示,大官同意讓我們去做骯髒的工作,還把我們的錢糧稅給免了。黃縣長在城里時,我們不敢去叨擾黃縣長,黃縣長去雁鳴湖,我們還是不敢去,既擔心身上的臭味燻到他,又害怕讓政府知道,失去不繳錢糧稅的的特權。”
“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嗚嗚……”
“這不過是黃縣長善事中的一個。我听說臨湖縣大營旁邊也有個和我們一樣的村莊。不過我們這里與他們不一樣,界溝大營經常發生大戰,那些戰死的人,會被拉到這里埋葬。西廂軍上次攻下界溝大營,還派人過來吊唁。兩國的軍隊都不為難我們,我們知道這都是黃縣長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