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手機屏幕上“梁軍”兩個字,侯亮平的指尖有點發顫。
    剛剛被梁璐踐踏過的自尊,還沒來得及從泥濘里爬出來,梁家的另一只腳,就又毫不留情地踩了上來。
    他深吸一口氣,接通了電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平靜無波,甚至帶著一絲作為“姐夫”的隨和︰
    “喂,小軍啊,這麼晚了還沒睡?”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股子不耐煩和理所當然的命令口吻,與侯亮平刻意營造的親近感形成了刺耳的對比。
    “侯亮平,明天上午十點,來我辦公室一趟。”
    沒有稱呼,沒有客套,甚至沒有問他有沒有時間。
    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是命令。
    侯亮平攥著手機的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幾乎能想象到梁軍此刻那副叼著雪茄、翹著二郎腿的囂張模樣。
    梁軍,梁璐的堂弟,梁氏集團的“執行董事”,實際上就是梁家養在暗處的一條瘋狗,專門負責處理那些見不得光的髒活。
    按輩分,他該畢恭畢敬地喊自己一聲“姐夫”,可是在梁軍眼里,他侯亮平,恐怕連梁家門口的石獅子都不如。
    “好,我知道了。”侯亮平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沾著屈辱。
    電話被“啪”的一聲掛斷,听筒里只剩下冰冷的忙音。
    侯亮平緩緩放下手機,窗外京州的璀璨燈火,在他眼中仿佛變成了一張巨大的、無情的網,將他牢牢困在其中。
    他所有的野心,所有的不甘,在這張由梁家編織的網面前,都顯得那麼可笑和無力。
    他恨祁同偉,恨他奪走了梁璐的心,讓自己成了這個女人發泄情緒的垃圾桶。
    但他更恨梁家,恨他們這種理所當然的施舍與輕蔑。
    他們給了他地位和前途,也同時給他戴上了最沉重的鐐銬,讓他成了一個有頭有臉的奴才。
    ……
    第二天上午,侯亮平準時出現在梁軍公司的樓下。
    金碧輝煌的大樓,透著一股暴發戶式的張揚。
    侯亮平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筆挺的檢察官制服,這身足以讓無數人敬畏的衣服,在這里,卻像是皇帝的新裝,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走進大廳,前台小姐看到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是懶洋洋地朝電梯的方向努了努嘴。
    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頂樓的董事長辦公室,厚重的紅木門虛掩著。
    侯亮平敲了敲門,里面傳來梁軍含混不清的聲音。
    “進來。”
    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雪茄味撲面而來。
    辦公室大得像個小型會客廳,巨大的落地窗前,擺著一張夸張的虎皮地毯。
    梁軍就陷在那張寬大的真皮老板椅里,雙腳翹在紅木辦公桌上,手里夾著一支粗大的雪茄,正對著電腦屏幕吞雲吐霧。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侯亮平一眼,依舊盯著屏幕,嘴里罵罵咧咧︰“媽的,這幫廢物,這點小事都搞不定。”
    侯亮平站在辦公室中央,像個等待訓話的小職員,臉上的表情管理近乎完美,看不出絲毫情緒。
    過了足足五分鐘,梁軍才仿佛玩膩了游戲,伸了個懶腰,轉過椅子。
    他上下打量著侯亮平,那眼神,充滿了挑剔和不屑。
    “來了?”他吐出一口濃煙,煙霧繚繞在兩人之間,“坐。”
    侯亮平沒有坐,只是平靜地看著他。
    “梁總,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刻意用了“梁總”這個稱呼,既是表明自己的位置,也是一種無聲的抗議。
    梁軍嗤笑一聲,將雪茄在煙灰缸里摁滅,身子前傾,手肘撐在桌面上,那張因為縱欲過度而略顯浮腫的臉上,滿是狂妄。
    “侯亮平,我姐是不是又在你那兒發瘋了?”他問得直白而刻薄。
    侯亮平的瞳孔驟然一縮。
    “听說她昨天去找祁同偉了,結果踫了一鼻子灰。”梁軍像是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八卦,嘴角掛著嘲諷的笑意,
    “你說她是不是賤?放著好好的梁家大小姐不當,非要去貼那個窮小子的冷屁股。結果呢,人家現在鳥都不鳥她。”
    這些話像一把把刀子,精準地捅在侯亮平最痛的地方。
    他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說正事吧。”梁軍終于收起了那副看好戲的嘴臉,臉色沉了下來,“我讓你來,是想讓你去查個人。”
    “誰?”
    “祁同偉。”
    听到這個名字,侯亮平的心猛地一沉,但臉上依舊不動聲色。
    “他最近一直在查我們集團的人,咬得太緊了。”梁軍的眼中閃過一絲狠戾,“讓他安分一點。”
    侯亮平沉默了片刻,開口道︰
    “梁總,檢察院辦案,是需要講證據和流程的。沒有具體的舉報材料,我們沒辦法立案偵查。”
    他試圖用體制內的規矩,來給自己找一個回旋的余地。
    “流程?”梁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侯亮平的鼻子罵道,
    “侯亮平!你他媽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老子要是有證據,還用得著你這個廢物?我直接找紀委抓人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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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咆哮聲在巨大的辦公室里回蕩,震得人耳膜生疼。
    侯亮平的臉色終于變得有些蒼白,他低著頭,鏡片擋住了眼中的情緒。
    “梁總,你的意思是……讓我憑空捏造證據?”他的聲音有些干澀,“這可是誣告陷害,是重罪。”
    “我管你他媽的什麼罪!”梁軍繞過辦公桌,走到他面前,用手指狠狠戳著他的胸口,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栽贓也好,陷害也罷,總之,不能再讓祁同偉查下去!否則,我們集團的很多事情,會很麻煩!”
    他的臉幾乎要貼到侯亮平的臉上,語氣陰冷而充滿了威脅︰
    “還有你,侯亮平,別忘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是誰給你的。你要是還想安安穩穩地在梁家待下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听話。否則,我能讓你上去,也一樣能讓你摔下來,摔得比狗還慘!”
    侯亮平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梁軍戳在他胸口的手指,仿佛帶著千鈞之力,將他最後一點尊嚴也碾得粉碎。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一個穿著普通西裝,身材挺拔的年輕人端著茶盤走了進來,他低著頭,動作麻利地將茶水放在茶幾上,全程目不斜視,仿佛對辦公室里劍拔弩張的氣氛毫無察覺。
    “梁總,您的茶。”
    這個年輕人,正是被祁同偉安插進來的程度。
    梁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出去!”
    “是。”程度應了一聲,躬著身子,恭敬地退出了辦公室,並順手將門輕輕帶上。
    門關上的那一刻,他原本低眉順眼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和銳利。
    他沒有立刻走開,而是側身停在了門邊,裝作整理衣領,耳朵卻緊緊貼著門縫。
    辦公室里,梁軍最後的通牒還在繼續。
    “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我要看到結果!”
    侯亮平沒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梁軍,然後一言不發地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與梁軍擦肩而過的時候,他甚至沒有看那個年輕人一眼。
    程度低著頭,感受著侯亮平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冰冷壓抑的氣息,直到對方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緩緩直起身。
    門內,是梁家的狂妄與無法無天。
    門外,是侯亮平的屈辱與即將扭曲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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