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軍……
回家的路上，這個名字還在林遠腦海中盤旋。
這小子竟能在漢東這片土地上，在他林遠眼皮子底下，發展到如此規模，甚至敢公然挑釁，這背後若說沒有點門道，林遠是斷然不信的。
這次基站被砸，看似偶然，實則是梁軍對他的一次試探，一次赤裸裸的挑釁。
如果他林遠連這點風浪都壓不下去，遠航集團恐怕都要成為別人的笑柄。
回到省委家屬大院，這里的夜晚格外寧靜，與外面的喧囂仿佛是兩個世界。
他習慣性地想，這麼大的事情，尤其是牽扯到漢東地面上的勢力格局，第一時間還是得跟岳父鐘正國通個氣，听听他的意見。
鐘正國在漢東經營多年，對這里面的彎彎繞繞，比誰都清楚。
推開車門，夜風帶著一絲涼意拂面而來。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棟熟悉的小樓，心情卻不似往日那般輕松。
客廳的燈亮著，柔和的光暈從窗戶透出來，平添了幾分暖意。
“我回來了。”林遠推開門，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鐘小艾正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坐在沙發上看著育兒書籍，听到聲音，驚喜地抬起頭︰“回來啦？今天怎麼這麼早？”
她放下書，想要起身。
“你坐著別動。”林遠幾步上前，扶著她重新坐下，
目光在客廳里掃了一圈，卻沒看到岳父的身影，“爸呢？這個點還沒回來？”
鐘小艾眨了眨眼，表情有些古怪，像是看一個剛睡醒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人︰
“林遠，你別嚇我啊，你岳父大人、我老爸上周就去京城履新了啊？”
她伸手探了探林遠的額頭，“沒發燒啊，怎麼睡糊涂了？”
林遠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腦子里“嗡”的一聲！
上周？履新？京城？
他猛地想起來，自己似乎跳過了一段不短的時間進度！
這段時間里，發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該死！他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看著鐘小艾那帶著一絲擔憂和促狹的眼神，林遠心念電轉，臉上迅速堆起笑容，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鐘小艾的鼻子，語氣輕松地說道︰
“哈哈，我這不是跟你開個玩笑嘛，考驗考驗你的記性。我當然知道岳父大人高升去京城了，這不是……這不是有點事情想找他老人家聊聊，一時沒轉過彎來嘛。”
這話說得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心虛，但表面上卻要裝得若無其事。
鐘小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顯然沒那麼好糊弄，不過也沒有深究，只是順著他的話說︰
“什麼事這麼急啊？你可以打電話給他嘛。不過爸剛過去，估計忙得很，你要是真有急事，我幫你問問？”
林遠心中苦笑。打電話？
鐘正國現在身在京城，而且看樣子是高升了。
漢東這邊的事情，他即便想管，也是鞭長莫及，遠水救不了近火。
更何況，以鐘正國現在的身份地位，自己這點“小事”，去麻煩他，也顯得太不懂事了。
他已經徹底反應過來，自己跳過的時間進度中，漢東政局恐怕已經完成了換屆。
鐘正國憑借在漢東的優秀政績，順利進京，這完全在情理之中。
至于漢東的一把手……林遠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趙立春。
如無意外，現在主政漢東的，應該就是他了。
如此一來，漢東官場必然會迎來一次不小的人員調整。
原先鐘正國在位時的一些人脈和布局，現在還能剩下多少，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看來，對付梁軍這件事，還真得靠自己了。
想到這里，林遠擺了擺手，對鐘小艾笑道︰
“不用了，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去麻煩岳父大人了。他老人家剛到京城，正是需要集中精力熟悉新工作的時候，我們不能給他添亂。”
他這番話說得體貼，鐘小艾听了，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嗯，還是你懂事。”
林遠話鋒一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小艾，爸既然調走了，那咱們……是不是也得從這個大院搬出去了？”
這個省委家屬大院，住的可都是省里的核心領導。
鐘正國高升離任，他們自然沒有理由再繼續住在這里。
鐘小艾聞言，點了點頭，帶著一絲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啊，你之前不是說在東郊那邊買了一套別墅嗎？我看環境還不錯，這個月找個時間，咱們就搬過去唄。正好那邊空氣好，也安靜，適合養胎。”
東郊的別墅？
林遠微微一怔，腦海中迅速搜索相關記憶。
他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那套別墅，他記得給趙瑞龍住了，算是對他的一個獎勵和安置。
這……都讓趙瑞龍住了，總不好意思再把他趕走吧？
林遠摸了摸下巴，以趙瑞龍的性子，自己要是開口，他肯定二話不說就搬，但那樣未免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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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反正現在自己也不差那點錢。
“那套別墅，瑞龍住著挺好的，就別打擾他們了。”林遠笑了笑，語氣輕松地說道，“咱們在旁邊再買一套就是了，也方便。東郊那邊環境確實不錯，清淨。”
鐘小艾听他這麼說，也沒多想，畢竟林遠“不差錢”她是知道的。
她笑著點頭︰“也行，都听你的。那什麼時候搬？我好提前準備準備。”
林遠沉吟片刻，道︰“下周末吧。這周先把東西稍微收拾一下，整理整理，不著急。你現在身子重，別累著。”
“嗯，知道啦，管家公。”鐘小艾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輕輕靠在林遠肩上。
林遠摟著她的肩膀，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帶著一絲新奇和期待，輕輕覆蓋在上面。
掌心下，似乎能感受到那微弱卻堅韌的生命律動。
“小家伙，有沒有想爸爸啊？”林遠的聲音不自覺地放柔，帶著一絲戲謔，也帶著一絲初為人父的笨拙和喜悅。
鐘小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溫柔舉動逗笑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背︰“討厭，他還那麼小，哪里听得懂。”
話雖如此，但她眼中的幸福和滿足，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林遠嘿嘿一笑，也不反駁，只是將臉頰輕輕貼在她的肚子上，閉上眼楮，感受著那份血脈相連的奇妙感覺。
這一刻，什麼梁軍，什麼漢東的風雲變幻，似乎都暫時被他拋在了腦後。
家庭的溫暖，妻子的柔情，以及即將到來的新生命，像一股清泉，滌蕩著他連日來因各種事務所積累的戾氣和疲憊。
鐘小艾看著林遠孩子氣的舉動，嘴上嗔怪著，心里卻甜絲絲的。
她覺得，此刻的林遠，才像是卸下了所有防備和重擔，恢復了他本該有的樣子，一個丈夫，一個準爸爸。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鐘小艾畢竟懷著身孕，容易疲倦，很快便在林遠懷里沉沉睡去。
林遠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輕手輕腳地將她安置在床上，掖好被角。
凝視著妻子恬靜的睡顏，他眼中閃過一抹化不開的溫柔。
無論外面有多少風雨，這個家，這兩個人，都是他必須守護的底線。
輕輕帶上房門，林遠回到客廳，臉上的溫情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深沉與銳利。
他走到沙發旁坐下，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他的意識沉入一片虛無。
緊接著，一個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散發著淡淡藍色熒光的虛擬面板，在他眼前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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