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林遠哭笑不得，抹了把臉上的泡沫，以免流進眼楮里，“什麼大事能讓你這麼……勇闖男浴室？”
“什麼男浴室，這是咱家浴室！”鐘小艾嗔了他一眼，隨即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魯莽，但臉上的興奮勁兒絲毫不減，“省里，省委辦公廳剛來的電話！”
林遠聞言，動作一頓，順手關掉了花灑。
水聲驟歇，浴室里只剩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水珠滴落的細微聲響。
“省委辦公廳？”他眉頭微挑，水珠順著他利落的短發和臉頰滑落，在燈光下閃著光。
“對！”鐘小艾用力點頭，聲音因激動而略微有些發顫，“說是……說是要給你們遠航集團頒獎！”
“頒獎？”林遠有些意外，接過旁邊毛巾架上掛著的浴巾，隨意擦拭著身上的水珠和泡沫，“因為什麼？”
“還能因為什麼？當然是開發區那個案子！”鐘小艾的語速極快，像是在倒豆子，
“說咱們集團在揭露開發區貪腐問題上提供了關鍵線索和巨大幫助，後續又積極參與開發區的重建和招商引資，為漢東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做出了突出貢獻！要公開表彰！”
她越說越激動，臉上放光︰“這可是省委直接發文表彰，還要開大會呢！到時候各大媒體肯定都會報道，對遠航集團的形象和聲譽，那可是……”
林遠已經擦干身體，披上浴袍，一邊系著帶子一邊走出浴室。鐘小艾緊隨其後，像只歡快的小鳥，嘰嘰喳喳地補充著。
“通知上說，下周三，就在省委大禮堂舉行表彰大會。邀請咱們遠航集團派一位代表出席，還要上台領獎，可能……可能還要發言呢！”
林遠走到客廳，倒了杯溫水，慢慢喝著。
開發區的事情，遠航集團確實出了不少力，但最初的目的並非為了什麼表彰。
不過，既然榮譽送上門來，倒也是件錦上添花的好事。
至少，能讓遠航集團在漢東省的根基更加穩固，也能給下面的人提提氣。
鐘小艾見他沉吟不語，忍不住問道︰“哎，你想好派誰去了嗎？這麼重要的場合，規格這麼高，你……你要不要親自去？”
她知道林遠一向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但這次是打響集團名聲的機會。
林遠放下水杯，看著妻子期待又帶著一絲探詢的眼神，微微一笑。
他並不打算親自去。
這種出風頭、裝大杯的好機會，應該給更需要它的人。
“這種露臉的好事，”林遠慢條斯理地說，眼底閃過一絲笑意，“自然要讓最合適的人去。”
鐘小艾眨了眨眼，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最合適的人？誰啊？”
林遠不答，只是神秘一笑，賣了個關子。
一周後，漢東省委大禮堂。
氣氛莊重而熱烈。
鮮艷的紅毯從入口一直鋪到主席台，主席台上方懸掛著“漢東省優秀企業暨突出貢獻表彰大會”的巨幅橫幅，下方則擺放著一排排鮮花。
台下，各路媒體記者早已架起了長槍短炮，閃光燈不時亮起，記錄著這難得的盛況。
省委副書記趙立春、省長以及幾位核心常委，早早便抵達了會場，此刻正襟危坐于主席台中央。
趙立春今日特意選了一件深色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公式化的微笑，不時與身旁的同僚低聲交談幾句，顯得從容不迫。
他對這次表彰大會頗為重視，尤其是對遠航集團的表彰，是鐘正國親自批示要大力宣傳的。
開發區那攤子爛事，總算是有個說得過去的收尾，遠航集團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確實值得肯定。
大會司儀由省電視台的當家主持人擔任，聲音洪亮，字正腔圓。
各項議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個個獲獎單位的代表依次上台，從省領導手中接過獎牌和證書，現場掌聲雷動。
“下面，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有請在漢東開發區系列案件偵破及後續重建工作中，做出關鍵性貢獻的遠航漢東）集團代表上台領獎！”
主持人的聲音在會場回蕩。
聚光燈唰地一下打向了嘉賓席的特定區域，然而，預留給遠航集團代表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台下開始出現細微的騷動。
記者們的鏡頭也有些茫然地在空位和主席台之間游移。
主席台上的領導們面面相覷，趙立春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秘書長連忙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流程單，又抬頭望向入口處，神色有些焦急。
“呃……有請遠航集團代表！”
主持人顯然也有些意外，但職業素養讓他迅速調整，再次提高音量重復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催促。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就在眾人以為要出什麼岔子，甚至連趙立春都準備示意秘書長去後台詢問情況時，大禮堂厚重的橡木邊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一道身影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逆著光，看不清面容，但那身行頭，卻瞬間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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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套……怎麼說呢，極其扎眼的亮紅色西裝，剪裁似乎還算合體，但那飽和度過高的顏色，在如此莊重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刺目。
隨著那人逐漸走近，光源越來越清晰，細節也愈發分明。
紅色西裝里面，是一件花哨的絲質襯衫，領口敞開著，露出胸前晃眼的東西——一條足有小指粗的金鏈子，在燈光下閃爍著土豪般的光芒。
手腕上，同樣是明晃晃的金表，與脖子上的金鏈子交相輝映。
“那是……”台下有人忍不住低呼出聲，語氣中充滿了不可思議。
記者們的鏡頭像是被磁石吸引，齊刷刷地調轉方向，對準了這位姍姍來遲的不速之客。
閃光燈以前所未有的頻率瘋狂閃爍。
主席台上，幾位省領導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紛呈。
有人錯愕，有人皺眉，有人嘴角抽搐，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臉通紅。
趙立春臉上的微笑徹底僵住了。
他死死盯著那個走來的人影，眼角不受控制地跳動了幾下，端著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頓，險些將茶水晃出來。
他身旁的省長，更是直接一口茶噴了出來，幸好及時用手帕捂住，才沒失態，但那劇烈的咳嗽聲，卻暴露了他內心的震動。
那人似乎完全沒有察覺到會場內詭異的氣氛，依舊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臉上帶著一絲玩世不恭的笑容，徑直朝著主席台走去。
終于，他走到了燈光最明亮處，那張臉，清晰地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趙瑞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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