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大樓，夜風帶著一絲涼意，拂過臉頰。
林遠沒有讓司機備車，也沒有走向停車場，而是帶著陸亦可拐進了一條與cbd的繁華格格不入的背街小巷。
七拐八繞之後，眼前豁然開朗。
一條燈火通明的美食街出現在眼前，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香氣，孜然、麻辣、甜香……交織在一起，勾得人食指大動。
林遠似乎對這里熟門熟路，徑直走向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燒烤攤。
攤主是個膀大腰圓的中年漢子，見到林遠，咧嘴一笑，露出兩排被煙燻得微黃的牙齒︰“喲，林老板，有日子沒見您來了！”
“老周，生意興隆啊！”林遠熟稔地打著招呼，拉過一張塑料凳子示意陸亦可坐下，
“就是這里。別看地方不起眼，這里的烤串，在整個京州都算是一絕。以前我在漢東大學念書的時候，就沒少跟同學來這兒搓幾頓。”
陸亦可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楮，路燈的光芒映在她清澈的眸子里，閃爍著好奇︰“林總，您……您是漢東大學畢業的？”
她知道林遠是海歸，也知道他是哈弗大學畢業的，卻不知道還在漢東大學待過。
林遠拿起菜單，隨口應道︰“嗯，怎麼了？”
“哦，沒什麼，”陸亦可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我……我在漢大也有認識的人。”
“是嗎？”林遠抬頭看了她一眼，捕捉到她眼神中那一閃而逝的復雜情緒，“那可不一定認識我，我本科還沒念完，就跑去米國折騰了。”
他看得出陸亦可似乎並不想在這個話題上深入，便很自然地岔開了話題，將菜單遞給她︰“看看想吃點什麼，別客氣，今天我請客。”
很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香氣撲鼻的烤蔬菜、金黃誘人的烤面包片便流水般端了上來。
林遠給自己要了兩瓶冰鎮啤酒，又細心地給陸亦可點了一瓶玻璃瓶的可樂。
“我喝點啤的，解解乏，”他擰開啤酒蓋，給自己倒了一杯，泡沫細膩，“你喝可樂吧，女孩子晚上在外面，還是少沾酒，不安全。”
陸亦可握著冰涼的可樂瓶，心中莫名地涌上一股暖流。
她沒想到，這位在商場上殺伐果斷、高高在上的大老板，私下里竟然還有如此體貼細致的一面。
這種反差，讓她有些受寵若驚。
“謝謝林總。”她輕聲道謝，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
“客氣什麼。”林遠拿起一串烤腰子，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道，
“小陸啊，這幾天在公司，還習慣嗎？工作上有什麼不順心的，盡管跟我說。”
陸亦可小口小口地吃著烤茄子，聞言答道︰
“挺習慣的，林總。遠航集團的辦公環境非常好，設施齊全，同事們也都很友善。我很滿意現在的工作狀態。”
林遠點了點頭，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能洞察人心︰
“那就好。不過，我知道，你現在手頭上的這些日常事務，還遠遠不足以體現你的全部實力和價值。”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有些意味深長︰
“小陸，有些事情，我也不瞞你。今天我和趙瑞龍踫了一整天，仔細分析了我們目前掌握的所有信息。我們一致覺得，東區開發區那塊地，我們……恐怕是拿不下來了。”
陸亦可握著竹簽的手微微一頓，心中掀起一陣不大不小的波瀾。
震驚之余，更多的是疑慮。林遠說的是真的，還是在試探她？
她迅速調整好情緒，臉上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沒關系的，林總。做項目嘛，本來就是好事多磨。東區那塊地拿不下來，我們總能找到更合適的地塊。我相信遠航的實力。”
林遠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反應頗為滿意︰“你能這麼想，很好。接下來，我打算把物色新廠址這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來負責。我不急，你有一個月的時間，慢慢找，仔細調研，務必找到一塊最適合我們未來發展的風水寶地。”
他頓了頓，拿起酒杯，與陸亦可的可樂瓶輕輕踫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
“小陸，你可能還不太清楚遠航集團在通訊領域的長遠布局。‘小靈通’項目，只是我們投下的一顆探路石。未來，我們將依托這個項目，整合上下游產業鏈，打造一個集研發、生產、運營于一體的通訊帝國。我們要做國內的‘摩托羅拉’，甚至，超越它！”
林遠描繪的宏偉藍圖，配上他此刻眼中閃爍的自信光芒，確實極具煽動性。
陸亦可听著，心中卻愈發復雜。
他今天對自己說的這些，究竟有幾分是真情流露的推心置腹，又有幾分是刻意營造的假象？她一時也分辨不清。
這個男人，像一團迷霧，讓她看不透，猜不著。
林遠似乎喝得有些急，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
趁著林遠離開的間隙，陸亦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傳呼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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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暗著，沒有任何新的信息。
她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就在這時，鄰桌幾個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其中一個剃著板寸、滿臉橫肉的家伙，目光不懷好意地落在了獨坐的陸亦可身上。
“喲，小妹一個人啊？寂寞不？要不要哥哥們陪你喝幾杯？”
那板寸男操著一口油膩的京片子，嬉皮笑臉地湊了過來，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劣質酒精和汗臭混合的難聞氣味。
陸亦可秀眉一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和警惕，正要開口呵斥。
“滾！”
一聲低沉而充滿力量的怒喝，如同平地驚雷般在嘈雜的美食街炸響。
林遠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那幾個醉漢的身後，他一手抓住一個醉漢的後衣領，手臂肌肉賁張，眼神冷冽如冰，周身散發出的強大氣場，瞬間壓制了周圍的喧囂。
那幾個原本還色迷迷、搖搖晃晃的醉漢，被林遠這突如其來的氣勢和冰冷的眼神嚇得酒醒了大半，腿肚子一軟，差點尿了褲子。
尤其是被林遠揪住衣領的那個板寸男，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脖子被勒得幾乎喘不過氣，臉上瞬間血色褪盡。
“我……我們……這就滾，這就滾！”幾人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遠松開手，拍了拍，仿佛沾了什麼髒東西。
他轉過身，看向陸亦可，臉上的冰冷瞬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絲關切︰“沒事吧？”
陸亦可怔怔地看著他，剛才那一幕，給她帶來的沖擊力太大了。
這個平日里溫文爾雅，甚至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強悍霸道的一面。
那一聲“滾”，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她莫名地感到了一陣心安。
她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謝謝林總。”
語氣中，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平日里沒有的敬佩與……依賴？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林遠推開門，一股濃郁的酒氣混雜著燒烤的煙火味便撲面而來。
客廳的燈亮著，鐘小艾穿著一身舒適的棉質睡衣，端坐在沙發上，手中捧著一疊資料，卻顯然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听到開門聲，她緩緩抬起頭，一雙清亮的美眸，此刻卻如同淬了冰的利箭，直直地射向林遠，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和審視。
林遠被她這冰冷的目光看得頭皮一陣發麻，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嘿嘿干笑了兩聲，試圖蒙混過關︰
“那個……媳婦兒……工作應酬，工作應酬，就……就喝了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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