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京城那邊的消息便如期而至，帶著一股子塵埃落定的意味。
電話是周大強親自打來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鏖戰之後的疲憊，卻又夾雜著難以掩飾的興奮。
“林總！成了！小靈通項目，批了！‘可行’兩個大字，國計委和電信總局那邊都蓋了章！”周大強的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剛跟人吵完一架。
林遠嘴角微微揚起，對此結果並不意外︰“周老哥辛苦。”
“辛苦倒不辛苦！”周大強在那頭猛地拔高了聲調，隨即又壓低了些，像是怕隔牆有耳，又像是單純的激動難平，“只是為了這事，我差點跟郵電的劉立冬那老小子在會議室里干一架！”
林遠眉毛一挑，來了興致︰“哦？細說？”
周大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竹筒倒豆子般將京城會議上的“盛況”描繪了一番。
“……當時啊，方案一擺出來，劉立冬那張老臉當場就綠了！他拍著桌子，指著我的鼻子就罵︰‘周大胖！你他媽安的什麼心？憑什麼要拆我們郵電集團？你們電信的業務就少了？廣播電視不是你們的？固定電話不是你們的？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
林遠幾乎能想象出劉立冬吹胡子瞪眼的模樣，不由輕笑出聲。
周大強繼續道︰“我能怵他？我當場就頂回去了︰‘我說劉老哥，我這可是真心實意為你們郵電集團的長遠發展考慮啊！你們瞅瞅，又是寄信，又是儲蓄，完了還管著尋呼機和未來的移動電話，業務條線拉得跟老太太的裹腳布似的，又臭又長，這能管得好？效率能高？’”
“劉立冬那老小子還不服氣，梗著脖子喊︰‘我們業務多，礙著你什麼事了？難道你們電信業務不多？你們就好管理了？少在這兒五十步笑百步！’”
“我當時氣定神閑，慢悠悠地回他︰‘劉老哥此言差矣。我們電信，無論是廣播業務還是電話業務，核心都是信息傳播與溝通，萬變不離其宗，本質是一樣的嘛！管理起來自然條理清晰。可你們呢？郵政是物流，儲蓄是金融，通訊是通訊，這三駕馬車往三個不同方向跑，不把你們集團給撕巴碎了才怪！’”
周大強說得口沫橫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唇槍舌劍的戰場︰“你是沒看見，劉立冬當時那臉色，青一陣白一陣，跟開了染坊似的！要不是宋老及時出來打圓場，我估摸著真得跟他活動活動筋骨！”
林遠听著，心中了然。
周大強這番話，看似粗鄙，實則句句都打在了郵電集團的痛點上。
而這些“痛點”，恐怕也有他林遠在背後“友情提示”的功勞。
“宋老怎麼說？”林遠問道。
“宋老那是真有水平！”周大強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敬佩，
“他老人家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說︰‘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大方向還是要向前看嘛。我個人認為呢，大強同志提議的這個分拆方案，可行性還是比較高的。畢竟啊，相對于從零開始，重新成立一間全新的大型國企，從現有成熟的企業中，剝離一部分業務出來，組建新公司，我們還是積累了不少成功經驗的，操作起來也更加穩妥，更有效率。’”
周大強頓了頓，聲音里透出一絲得意︰“宋老這話一出，基本上就給這事定了調。劉立冬那老小子雖然還是一臉死了爹媽的表情，但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最終的方案是，”周大強清了清嗓子，語氣變得正式起來，
“將大夏郵電集團的移動通信業務部門，包括未來的phs無線市話業務，整體分拆出來，單獨成立一家全新的移動業務公司。這家新公司，由國計委牽頭，代表國家佔股70。你們遠航集團，以技術和資金入股，佔股30。並且，新公司有計劃在不久的將來，赴港城上市，進一步募集發展資金。”
“新公司的主要業務方向，就是以phs小靈通為切入點，逐步開展各類2g移動通訊業務。試點城市，就放在你們漢東。至于公司的名字嘛，暫時定為‘大夏移動通信集團’，簡稱‘大夏移動’。”
林遠靜靜地听著，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定心丸。
國計委牽頭，佔股70，這是國家意志的體現，確保了新公司的“國字頭”身份和政策支持。
遠航集團技術資金入股30，這個比例不算低了，尤其是在這種國家級戰略項目中，足以讓遠航集團擁有相當的話語權和豐厚的未來回報。
港城上市，更是神來之筆。
這意味著新公司從誕生之初，就將按照市場化、國際化的標準來運作，能夠更便捷地從國際資本市場獲取發展所需的龐大資金。
而試點放在漢東，更是將天時地利人和都佔全了。
“大夏移動通信集團……”林遠低聲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光芒。
一個未來的通訊巨頭，雛形已現。
而他，林遠，正是這個巨頭最重要的催生者和參與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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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哥，這次多謝了。”林遠由衷地說道。
他明白，周大強在其中必然是出了大力的。
“嗨！林老弟你這就見外了不是？”周大強哈哈一笑，“咱們現在可是一條船上的人！你那2g、3g技術共享的承諾，老哥我可是記在心里的。以後，咱們大夏電信和大夏移動，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嘛！”
林遠淡然一笑︰“那是自然。未來的通訊市場，蛋糕足夠大，合作共贏才是王道。”
掛斷電話，林遠長身而起，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漢東市的夜景璀璨如星河。
他仿佛能看到，無數的信號塔即將在神州大地上拔地而起，一張無形的通訊網絡，將覆蓋這個古老而又煥發生機的國度。
他拿起桌上的內線電話，撥了一個號碼。
“通知下去，馬上召開集團高層會議。議題︰‘大夏移動’項目啟動，以及配套產業鏈建設計劃。”
放下電話，林遠又沉吟片刻，再次拿起話筒，撥出了另一個許久未曾撥打的號碼。
電話響了幾聲，被接起，一個略帶磁性，沉穩中透著一絲不耐煩的男聲傳來︰“哪位？”
林遠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弧度，聲音帶著一絲戲謔︰“怎麼，連我的聲音都听不出來了？看來在外面逍遙久了，耳朵不好使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爆發出一陣震驚的聲音︰“哦哦，是大哥啊，我剛睡醒沒听出來。”
林遠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瑞龍，該回來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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