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蔣梁平就像一個挑剔的評論家一樣。
對鹽都縣的工作橫挑鼻子豎挑眼,似乎這里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法眼。
他對黃海濤的工作更是毫不留情地進行批評。
甚至直接當著黃海濤的面表達出對他的嫌棄之情。
“海濤啊,我真的很納悶,你到底是怎麼當上這個辦公室主任的呢?”
“你看看你干的這些工作,簡直是一塌糊涂!”蔣梁平毫不掩飾地說道。
他繼續數落著︰“工作毫無計劃性可言,完全沒有一點章法!”
“而且,你對工作的預見能力幾乎為零,這樣怎麼能提高工作效率呢?”
“你這個辦公室主任都是這個樣子,那其他鹽都縣的干部們的執行力又會好到哪里去?”
說到這里,蔣梁平的語氣越發嚴厲︰“這到底是能力問題,還是態度問題呢?”
“是你自己不願意學習,還是江河書記沒有好好教導你呢?”
“柳書記可是口口聲聲說,你是難得的好干部,難道我們鹽都縣干部的能力素質就這麼差嗎?”
面對蔣梁平的指責,黃海濤根本無法反駁。
他只能默默地低著頭,認真地記錄下蔣梁平提出的每一個要求。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在體制內工作,無論是否喜歡自己的領導。
對于領導的工作安排,作為下級都只能乖乖听從。
一開始,黃海濤還天真地以為蔣梁平只是對他個人的工作能力不滿意。
然而,隨著蔣梁平的話語越來越多,他漸漸明白了
蔣梁平這分明是在指桑罵槐,借題發揮。
真正的矛頭,其實是指向柳江河,原因嘛,自然是柳江河擋了他的路。
蔣梁平怒不可遏地大罵著,一直持續到他喝完第二杯茶後,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猛地站起身來,一把抓起辦公桌上的那疊材料,狠狠地摔在黃海濤的面前。
這疊材料可不是普通的文件,它是黃海濤和班子成員經過深思熟慮、反復商討後,精心為蔣梁平推薦的工作人員候選人的簡歷。
黃海濤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心血被如此踐踏,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強烈的不滿和委屈。
但他還是強忍著怒火,低頭看向那疊被摔得亂七八糟的簡歷。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一長段批示,顯然是蔣梁平剛剛寫下的。
“這些工作人員的人選,你們是拍腦袋想出來的,還是他們給你們好處了?什麼人都能給我當工作人員嗎?”蔣梁平的聲音震耳欲聾,充滿了責備和質疑。
黃海濤抬起頭,迎上蔣梁平那嚴厲的目光,解釋道︰“蔣縣,這些候選人都是我們請組織部嚴格篩選和考察的,他們都具備一定的能力和素質……”
“夠了!”蔣梁平不耐煩地打斷了黃海濤的話,“拿回去給陳曉龍,讓組織部重新選人。鹽都縣這麼大,難道還選不出來幾個合適的人嗎?做我的工作人員,必須學歷高、情商高、工作經歷豐富!”
說完,蔣梁平像趕蒼蠅一樣嫌棄地揮揮手,“出去吧,以後沒有我的招呼,一律不準進我的辦公室!”
黃海濤咬了咬牙,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他知道跟蔣梁平頂嘴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回答道︰“好的,蔣縣,您有事叫我。”
然後轉身走出了蔣梁平的辦公室,順手輕輕關上了大門。
等到黃海濤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門外,蔣梁平這才滿意地靠在老板椅上,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喜歡這種盛氣凌人的感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對高高在上批評他人的感覺情有獨鐘,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彰顯他的權威和地位。
然而,誰能想到他曾經也有過在基層工作的經歷,甚至還曾給領導當過工作人員呢?
那段日子里,他就像一個任人擺布的棋子,領導心情不好時,他便成了出氣筒,遭受一頓無端的臭罵。
在省經信廳時,他也不過是個小小的處長,同樣要隨時面對分管領導和主要領導的批評指責。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早已暗暗立下誓言︰總有一天,當他能夠主政一方時,一定要將曾經所受的氣全部還回去!
與他截然不同的是柳江河,這位領導在自己淋雨之後,當有能力為他人遮風擋雨時,他選擇了寬容和理解。
他深知年輕人難免會犯錯,只要不是原則性的錯誤,作為領導就應該展現出應有的度量,而不是將自己所受的氣發泄到工作人員身上。
可惜的是,蔣梁平並非如此。他不僅自己淋了雨,還要讓身邊的人承受更大的風雨;他自己受了氣,更要讓更多的人一同受苦。
憑什麼我要受這份氣?你們卻可以逍遙自在,難道就因為我曾經沒有遇到一個好領導,所以我現在就必須要當個好領導來遷就你們嗎?
這是什麼道理!今天他對黃海濤大呼小叫,其實就是想要把這十多年來工作中的所有怨氣,一股腦兒地全都發泄出去。
看著黃海濤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只能灰溜溜地站在自己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他的心里頓時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快感。
這種感覺讓他欲罷不能,他已經開始陶醉其中,享受著這種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感覺。
這才僅僅是第一天而已,他就已經如此放縱自己的情緒,他相信在未來的日子里,這樣的情景肯定會越來越多。
到時候,不僅是黃海濤,還有很多人都會對他俯首帖耳,唯命是從。
然而,他似乎忘記了一句至理名言︰過猶不及。
就如同壓彈簧一般,你越是用力去壓制它,它反彈回來的力量就可能越凶猛。
這只是第一天,黃海濤肯定也會忍,不僅是他忍還有很多人都會忍,不得不去適應這個難伺候的領導。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的怨氣會越來越大,終究會有一天會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那時候,蔣梁平可能就會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就不知道這個時間是早還是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