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你死于絕殺陣,我不相信,我沒看見
什麼絕殺陣
听都沒听過
天空烏雲密布,細雨如絲,透著沁骨涼意。
尹清舒失魂落魄的向宗祠跑去。
冰冷的雨絲如無數細小的鋼針,密密麻麻扎在她臉上,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感覺整個人都被寒意浸透。
宗祠前的石階上,積起了淺淺的水窪。
門頭上裝飾著白綢,兩名身披簑衣的守祠弟子手持黑幡,靜立在白綢兩側,低垂的眼眸中滿是悲戚。
寒風呼嘯而過,卷起白綢發出簌簌的聲響,與雨聲交織在一起,使這壓抑的氛圍,更顯淒涼。
不會的
不是她
不可能是她
她心里知道,死後能進入宗祠的必定是宗門有一定身份的人。
不會的,大戰中有很多人戰死,有可能是哪位長老。
昨天她脫離蠱毒控制之後就暈倒了,不知道後面的事,今天一起床就听到了這個噩耗。
她雙手顫抖的推開靈堂的門,門吱呀一聲發出陳舊的嗚咽。
濃郁的檀香混著陰冷氣息撲面而來。
靈堂中央,一具漆黑的棺槨靜靜停放在中間。
看到棺槨的那一刻,她腦子里嗡的一聲炸開。
靈堂四壁懸掛著素色的白布,其上用朱砂畫著往生咒。
弟子們分立兩側,每人手中捧著一束白菊,垂首默哀,空氣里夾雜著壓抑的啜泣聲。
不是
不可能
尹清舒顫顫的走過去,輕輕推開棺槨,不由自主的閉上了眼。
她有些不敢看
她害怕里面躺著的真是那張熟悉的臉。
她微微睜眼瞥見了醫仙站在人群里。
——璃兒昨天跟醫仙在一起來著,醫仙還好好的,那她應該也沒事。
她鼓起勇氣看向棺內,里面原來是空的。
她緊繃的心弦終于放松。
我就知道不是她。
一定是昨天死的人太多了,只用一口棺材立衣冠冢,這口棺是對所有遇難者的集體緬懷。
瀾音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輕輕喚了她一聲。
“師尊,這里面沒有人,她們都說璃兒死了,真是把我嚇死了!”尹清舒松了一口氣。
瀾音靜靜看著她,眼中滿是悲戚之色,她停頓了幾秒,垂下眼眸。
“她被法陣碾碎,尸骨無存,形神俱滅,就連蠱魔君都魂飛魄散了,她……”
瀾音別過頭,聲音哽咽,不忍心再說下去。
“師尊,為什麼連你也這麼說?”尹清舒緊緊抓住她的胳膊。
門口處傳來腳步聲,幾名弟子攙扶著一位白發蒼蒼一身素縞的老者走了進來。
“掌門!”瀾音喊了一聲。
尹清舒驚愕萬分。
這是?
那老者走近了,尹清舒才認出來,確實是君掌門,他竟然一夜白頭了!
君掌門走過來輕撫著棺槨,喚了一聲
女兒啊——
這聲呼喚就如同一聲驚雷在她耳邊炸開,她瞳孔驟縮,血液似乎在血管里凝固,整個人僵在原地,滿世界只剩轟鳴。
真的是她!
所以——
你是真的不在了嗎?
她踉蹌著後退,耳邊嗡嗡作響,听不見周圍人在說些什麼。
眼前浮現出前日在山下客棧的情景。
她前天還在罵我呢,怎麼會死了?
淚水不受控制的涌出,雙腿再也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她癱倒在地。
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她捂住胸口,一口鮮血涌出。
原來心痛是這種感覺,璃兒你一直這麼痛苦嗎?
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尹清舒——”
瀾音扶住了她。
君掌門嘆了一口氣,聲音沙啞,“把她帶下去休息吧,玉�真人呢?”
“稟掌門,已經去喊過玉�真人了,可她將自己鎖在房間不出來。”
靜雅齋
屋內一片昏暗,只有一圈燭光跳躍。
姜瀲坐在燭火中間,神情木然,長發披散。
她手里拿著一把玩具木劍。
這是君璃小時候纏著要她做的。
那個愛拽著她衣角撒嬌的孩子,那個說要用這把木劍保護她的小身影,已于天地間消逝得干干淨淨,再無半點蹤跡。
一直以來君璃要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什麼。
但她每次都忍不住想逗她。
她喜歡看到君璃纏著自己要東西的樣子,覺得很好玩。
她經常把小君璃逗得滿地打滾。
以前小君璃天天纏著她要這要那,長大了之後要得少了,她反而有些失落。
眼淚啪嗒一聲落在身旁的傀儡上,她拾起那個手掌大的小傀儡。
那是她按照小君璃的樣子做的,她按了一下傀儡胸口的按鈕,一聲稚嫩的童聲響起
師尊——
姜瀲終于忍不住,捂住臉痛哭起來。
小璃兒,是師尊沒有照顧好你
師尊這就來陪你
她指尖燃起一縷幽藍魂火。
『阿�,阿�!你要干什麼?』
昀㗝的殘魂驚慌的從她身上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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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瀲不說話,將火焰丟入識海,識海中頓時燃起熊熊大火。
『啊——』
殘魂發出一聲慘叫,魂體開始燃燒。
這是隕魂化劫咒?難道她想燃燒神魂跟我同歸于盡?
『阿�,你這麼做你自己也會沒命的!』昀㗝不斷的掙扎。
“我知道,我要下去陪她,免得她一個人孤單,若不是為了她,我早就殺了你這片殘魂了。”
『阿�,求你不要這麼做,你好好活著,讓我陪著你好好活著。』
“我不要你來陪我!”
『阿�,或許還有其它辦法,你千萬不要沖動。』
“她形神俱滅,還能有什麼辦法?”
『阿�,你不要這樣,你就念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吧,我不想就這樣消失!』
殘魂苦苦哀求。
『她活著的時候,我幾次三番制造機會讓你跟她在一起,你不願意,她死了你又要為她殉情,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別扭?』
姜瀲苦笑了一聲,“那還不是因為你的情煞鎖魂咒?”
『阿�,我求求你,收手吧,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姜瀲心如死灰,繼續催動識海的火焰。
昀㗝的殘魂不斷的發出慘叫,姜瀲卻無動于衷。
其實燃燒神魂極度痛苦,比任何肉體的傷都痛苦一百倍,姜瀲卻緊咬牙關,不發出一絲聲音。
師尊——
姜瀲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傀儡,神情恍惚,嘴角浮起笑意。
是不是你來接我了?
昀㗝很快就意識到聲音來源于別處,她看向窗台,發現窗前的花已經悄然綻放。
『阿�,阿�,你看那花……是那里!』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師尊——
姜瀲一臉茫然。
『阿�,萬古幽蘭……有……有你徒兒的魂魄,求你……快把火熄滅了!』
姜瀲猛然抬頭看向花盆,她終于意識到,她听到的不是手里的傀儡發出的童聲。
而是成年君璃的聲音。
花盆里萬古幽蘭已經完全盛開,冰藍的蘭瓣閃著月華般的清輝,散發著陣陣幽香。
她急忙熄滅識海的火焰,起身來到窗前。
她發現蘭花花芯處似乎有一絲靈魂纏繞。
她指尖輕觸那朵泛著幽光的蘭花,靈力滲入花瓣。
識海中泛起點點熒光,細碎的靈魂慢慢凝聚。
片刻,君璃的靈魂虛影顯現出來。
師尊——
靈魂喊了一聲。
『看吧,確實是你徒兒,她的靈魂很虛弱,我可以教你養魂術,這里的環境不適合,你把它帶到你曾經的修煉之地,鹿望山去吧。』
姜瀲捂著嘴驚呼了一聲,嘴唇顫抖,淚水洶涌而出,繼而又爆發出哽咽的笑,身體不住的抽搐,悲喜交加的哭聲既破碎又凌亂。
她小心翼翼的抱起花盆,輕輕觸著蘭花瓣,泣不成聲。
“小璃兒,真的是你,是你自己過來找師尊了!”
“師尊這就帶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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