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城的青石板路上,殘雪被晨霜凝得發白,元軍的 “鎮” 字大旗在城樓上獵獵作響,旗角掃過懸在堞口的三顆首級。
李恆騎在馬上,望著那些已發青烏的面容,喉結不自覺滾動,手按劍柄的指節微微發白 —— 第三顆首級上,那截褪色的紅繩正是他半月前親手系給勸降使者的信物。甲冑下的內襯被指甲掐出深深的印子,他忽然想起這些南軍舊部曾在崖山之戰中替他擋過三支流矢,如今卻成了元軍立威的祭品。
“元帥,末將請命為先鋒。” 李恆轉身向韓信抱拳,鐵甲相撞發出清越的聲響,目光卻仍黏在首級上的紅繩,“末將熟悉福州布防,元軍守將孛羅合沙是末將舊識,此人貪功冒進,必中誘敵之計。”
韓信勒住韁繩,玄色大氅在風中翻卷,露出腰間青銅劍鞘上斑駁的鳥篆紋。
他轉頭望向李恆,注意到對方眼底的血絲——那是昨夜親自繪制閩江布防圖熬出的痕跡。“李將軍可知,為何我軍偏要繞開閩江正道,走西側竹林?”
他抬手,馬鞭尖指向雲霧繚繞的山谷,那里傳來隱約的竹濤聲,“三日前探馬回報,孛羅合沙在閩江布下百艘樓船,卻留東側竹林僅有百騎巡防。”
副將呈上竹制輿圖,細密的墨跡標注著潮汐線與暗礁分布。
李恆湊近細看,發現西側淺灘處用朱砂畫著北斗七星狀的標記,每顆星點旁注著 “卯時潮高七尺”。他忽然想起在廣州、泉州練兵之時,韓信曾在沙灘用貝殼擺出同樣的陣型,講解 “因勢而變” 的兵法。
“元帥,卯時潮起,竹林淺灘可通輕舟。” 副將的聲音驚醒了沉思的李恆。
韓信指尖劃過輿圖上的 “甘蔗鎮”,嘴角勾起一絲冷笑︰“我要你率五千南軍,扛著‘元’字旗攻城,每攻三里便棄甲而逃,務必讓孛羅合沙以為我軍糧草不濟。” 他忽然伸手,拍了拍李恆的肩甲,觸感透過鐵甲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那些‘元軍’糧袋里,裝的是佔城產的辣椒面——遇水便會蒸騰出辣霧,你可知這法子從何而來?”
李恆一怔,北進的路上,士卒曾用赤銅粉末在密林中制造紅霧,用來處理那些中了埋伏卻有一戰之力的元軍。
想到此,李恆的眼神驟然明亮,抱拳時甲冑發出脆響︰“末將明白,此乃‘餌兵之計’,借潮勢誘敵,再以火攻斷其糧道!”
卯時三刻,閩江潮水初漲,江心的蘆葦叢隨波起伏。
李恆率軍擂鼓攻城,旌旗蔽日,卻故意讓前軍步伐凌亂,數十袋 “糧草” 滾落路邊。城頭孛羅合沙見狀,肥大的身軀笑得直顫︰“南軍果然是烏合之眾!傳我將令,百艘樓船傾巢而出,務要生擒李恆!” 他的金漆彎刀劃過空氣,驚飛了檐角棲息的寒鴉。
韓信蹲在輕舟船頭,手捧佔城匠人特制的 “指南魚”—— 磁化的魚形鐵片在銅盆中輕輕轉動,始終指向北方。
他抬頭望向江岸,淺灘上的蘆葦叢忽然晃動,數十道身影如狸貓般潛伏其中,神臂弓手們背上的箭袋系著新換的紅繩,那是昨夜百姓們連夜編的平安結。
“放!”
令旗揮落的剎那,二十支火箭騰空而起,尾端的松脂在晨霧中拖出紅線。首當其沖的元軍糧囤 “轟” 地炸開,浸過魚油的蘆葦騰起濃煙,混著辣椒面的辛辣氣息順風撲向樓船。元軍水兵們頓時涕淚橫流,咳嗽聲此起彼伏,船舵在手中瘋狂打轉,樓船接連撞上暗礁,發出木骨斷裂的悶響。
孛羅合沙在旗艦上涕泗橫流,握著欄桿的手指幾乎掐進木頭︰“快!快用水潑——” 話未說完,便看見江心漂來無數稻草人,身上綁著的羊皮袋裂開,黏稠的火油遇水燃燒,瞬間將江面染成火海。他忽然听見後方殺聲震天,轉頭望去,李恆的軍旗在濃煙中若隱若現,南軍士兵們甩掉偽裝的元軍衣甲,露出底下繡著朱雀紋的甲冑,在火光中如浴火重生的神鳥。
“孛羅合沙,你可知罪?” 李恆挺槍躍上船板,槍尖抵住對方咽喉,卻見對方胸前的虎頭金牌已被煙燻得發黑,“元廷視你為鷹犬,可曾想過你麾下的漢軍將士,有多少人三年未寄家書?他們的妻兒在福州城,連塊完整的棉絮都換不來!”
孛羅合沙瞪大眼楮,望著李恆甲冑上那個醒目的 “忠” 字徽章,忽然想起自己克扣軍糧時,那些士兵們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他手中的彎刀 “當啷” 落地,砸在甲板上發出空洞的回響,望向江岸上火光中若隱若現的 “韓” 字大旗,終于明白為何這支曾被視為殘兵的隊伍,如今能讓元廷聞風喪膽。
是夜,福州城破。韓信站在城樓,望著百姓們提著燈籠、捧著糙米前來勞軍。
一位老婦人顫巍巍擠到前排,雙手捧著粗瓷碗,碗底刻著淺細的 “宋” 字︰“將軍,這是老身藏了三年的糯米,熬了鍋粥,您嘗嘗。”
他接過碗,熱氣撲在臉上,混著糙米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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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觸到碗底的刻字,凹凸的紋路像極了臨安城破時,百姓們在斷壁殘垣上刻下的祈願。
“老人家,” 韓信輕聲道,喉間有些發緊,“待收復國都,您可跟著大軍去臨安,看岳王廟前的梅花,看孩子們在學堂里讀《論語》。”
老婦人抹著淚笑了,身後的孩童們卻拽著他的衣角,指著他腰間的青銅劍︰“將軍的劍,比故事里岳爺爺的寶劍還要亮!”
韓信摸了摸孩子的頭,劍穗在夜風中輕輕搖晃,掃過孩子補丁摞補丁的衣袖。
他抬頭望向北方,閩江的潮水正在退去,淺灘上露出宋軍將士用刀刻的 “還我河山” 四字,被月光照得雪亮。
李恆站在他身側,望著軍旗上的朱雀紋,忽然低聲道︰“末將曾以為,降元是苟活。今日才懂,跟著元帥,才是給漢人爭一口氣——為了這些百姓,為了讓他們的孩子能堂堂正正做宋人。”
韓信轉身,看見李恆眼中倒映的火光,忽然想起在佔城沙灘上,那些新入伍的士兵們用貝殼刻下的 “忠” 字。
他重重拍了拍對方肩膀,鐵甲相撞的聲音里,帶著未說出口的信任︰“明日起,福州城防交由你統轄。記住,我們不殺降卒,但要讓每個元軍知道——漢人的刀,已經磨了七十余年,這一次,是為了守護身後的萬家燈火。”
江風掠過城樓,帶著潮濕的水汽,吹散了遠處未盡的硝煙。淺灘上,不知哪位士兵用斷箭在沙地上畫了只展翅的朱雀,晨光中,那抹紅色漸漸與東方的朝霞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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