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法道君︰從一座破觀開始

第5章 令牌托付,繼任觀主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愛吃檸檬茶的古兄 本章︰第5章 令牌托付,繼任觀主

    日子在破觀里,如同那口古井中打上來的水,帶著土腥味,緩慢而滯澀地流淌。

    李天的身體,在劇痛的余波和粗糙的生存中,極其緩慢地恢復著。斷骨處持續的麻癢感取代了最初的銳痛,像有無數螞蟻在啃噬,提醒著他愈合的進程,但離恢復行動自如,依舊隔著天塹。

    他大部分時間,依舊只能倚靠著冰冷的土牆,或者躺在霉味刺鼻的草鋪上,望著屋頂破洞框出的那片天空,雲卷雲舒,日升月落。

    玄真子卻肉眼可見地衰敗下去。

    那終日不離身的碩大酒葫蘆,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經常被隨意丟在角落,蒙上灰塵。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動輒消失在山林,更多時候是蜷縮在廂房那張冰冷的草鋪上,或者歪在院中三條腿的破竹椅里,對著天空發呆。

    曾經洪亮如雷的鼾聲變得微弱、短促,有時甚至會被一陣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的劇烈咳嗽打斷,咳得他佝僂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枯槁的臉上泛起病態的潮紅,渾濁的眼珠里布滿血絲。

    他身上那股濃烈的劣酒氣,被一種更深沉、更腐朽的、如同枯木敗葉般的氣息所取代。往日那種醉醺醺的、帶著點無賴氣的生機,如同被狂風卷走的殘燭,迅速消散,只留下一個干癟、枯槁、行將就木的軀殼。

    這一天,山風格外凜冽,嗚咽著穿過道觀每一個破敗的縫隙,帶來刺骨的寒意。玄真子沒有像往常一樣挪到院中,而是異常安靜地躺在廂房那張屬于他的草鋪上。

    李天是被一種異常的寂靜驚醒的。不是屋外山風的停歇,而是一種……生命氣息即將徹底斷絕前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他忍著身體的不適,艱難地挪動到玄真子的草鋪邊。

    老道士靜靜地躺著,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幾乎看不見。那張溝壑縱橫、曾經被酒氣燻得黑紅的臉,此刻蒙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灰敗,如同久經風霜、失去所有水分的朽木。嘴唇干裂發紫,微微張著,每一次吸氣都伴隨著喉嚨深處拉風箱般艱難、短促的嘶嘶聲,每一次呼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氣若游絲,仿佛下一秒就會徹底斷絕。

    最讓李天心頭一緊的是玄真子的眼楮。那雙往日總是蒙著一層厚厚醉意、渾濁不堪的眼珠,此刻竟罕見地睜開了!

    雖然依舊渾濁,深處卻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擦去了一層迷霧,透出一種近乎銳利的、回光返照般的清醒光芒。那光芒如同即將燃盡的燭火,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穿透力,死死地、精準地鎖定了挪到近前的李天。

    “小……子……”玄真子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微弱得幾乎被屋外的風聲淹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過……來!”

    李天心頭劇震。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玄真子。那目光中的清醒和銳利,與此刻油盡燈枯的軀體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沉重感。他依言,忍著肋骨的抽痛,艱難地又靠近了一步,半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玄真子灰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異常清亮的眼楮,死死地盯著李天,仿佛要將他靈魂深處的東西都看穿。

    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那只枯瘦如柴、布滿老年斑和污垢的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一寸寸地探入自己那件破得幾乎無法蔽體的道袍懷中,摸索著。

    動作遲緩而艱難,每一次輕微的移動都似乎耗盡了這具殘軀最後的能量,帶動著他整個身體都在微微顫抖,喉嚨里的嘶嘶聲更加急促。

    時間仿佛凝固了。只有屋外山風嗚咽的悲鳴,和玄真子那越來越艱難的喘息聲,在破敗的廂房里交織回蕩。

    終于,那只枯瘦的手,顫巍巍地從懷中抽了出來。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緊緊攥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枚令牌。

    約莫半個巴掌大小,造型古樸厚重,非金非木,材質難以辨別,呈現出一種沉凝的暗青色。令牌表面,刻滿了極其繁復玄奧的雲紋,那些紋路仿佛不是後天雕刻,而是天然生成,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和滄桑氣息。

    在昏暗中,令牌的邊緣似乎隱隱流轉著一層極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溫潤流光,若不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玄真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這只攥著令牌的枯手,猛地塞向李天垂在身側的手!

    入手一片冰涼,帶著老道士身上殘余的體溫和一種奇異的、仿佛沉澱了無數歲月的沉重感。那非金非木的材質觸手溫潤,並不刺骨,令牌邊緣那微弱的流光似乎也隨著接觸而輕輕波動了一下。

    “拿……著……”玄真子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帶著一種近乎咆哮的、垂死掙扎的力度,卻又在瞬間衰弱下去,只剩下氣音,“這……是……觀……主……令……”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冰冷的鐵鉗,死死地攥住了李天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皮肉里,傳遞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來自生命盡頭的執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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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真子渾濁卻清亮的眼楮死死地釘在李天臉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從即將枯竭的生命本源中硬生生擠壓出來,帶著血沫的氣息噴在李天的臉上︰

    “從今……往後……你……就是……”

    “無名觀……第四十九代……”

    “觀……主!”

    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決絕!

    吼完,他像是耗盡了最後一點支撐生命的精氣,眼中的銳利神光如同退潮般迅速黯淡、渙散。

    但他抓著李天手腕的枯手,卻依舊用著令人難以置信的力量死死攥緊,仿佛要將這最後的責任和執念,通過這冰冷的接觸,直接烙印進李天的骨血里!

    “香……火……”玄真子渙散的瞳孔努力地想要聚焦,卻最終失敗,只剩下空洞的絕望和最深沉的、如同燃燒靈魂般的執念,“不……能……斷!”

    “道……觀……”他喉嚨里發出  的破響,每一次掙扎都像是風箱最後的哀鳴,“不……能……沒!”

    那“沒”字的尾音,如同一聲嘆息,輕飄飄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話音落下的瞬間,玄真子眼中最後那點微弱的光,如同風中殘燭,猛地跳動了一下,然後,徹底熄滅了。

    那死死攥著李天手腕的枯瘦手指,如同瞬間失去了所有支撐的朽木,僵硬地、緩緩地松開了力道,最終無力地、軟軟地垂落下來,砸在身下冰冷粗糙的草鋪上,發出一聲輕微的悶響。

    他胸膛那微弱到極致的起伏,也在同一刻,徹底停止了。

    破敗的廂房里,死一般的寂靜驟然降臨,沉重得令人窒息。

    屋外,山風依舊在嗚咽,穿過破洞的縫隙,發出如同哭泣般的尖嘯。清冷的月光從屋頂最大的破洞斜斜射入,形成一道慘白的光柱,恰好投射在草鋪上。

    光柱中,無數細小的塵埃無聲地飛舞、旋轉。玄真子灰敗枯槁的臉龐,一半浸在這冰冷的月光里,一半隱沒在濃重的陰影中,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未能完全舒展開的、凝固的執拗。

    李天僵在原地,如同被冰封。

    手腕上,方才被死死攥住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那冰冷而執拗的觸感,隱隱作痛。而他的另一只手中,正緊緊握著那枚剛剛被塞入的令牌——非金非木,觸手溫潤,玄奧雲紋在月光下流轉著微弱卻堅定的流光。令牌上,甚至還帶著玄真子胸口最後一絲微弱的余溫。

    這溫熱的觸感,與眼前草鋪上那具迅速失去溫度、變得冰冷的軀體,形成了觸目驚心、令人靈魂都為之顫抖的對比。

    他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掌心那枚古樸沉重的令牌上。“觀主令”……“第四十九代觀主”……這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掌心發麻。香火不能斷?道觀不能沒?李天嘴角艱難地扯動了一下,想笑,卻只嘗到了滿嘴的苦澀和荒謬。

    他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回草鋪上那具再無生息的軀體上。那個醉醺醺、邋遢不堪、脾氣暴躁卻又在最後時刻爆發出驚人執念的老道士,那個將他從死亡邊緣拖回這破敗道觀的人……就這麼走了。

    簡陋到極致的廂房里,只剩下他一個人粗重的呼吸,以及屋外山風永無止境的嗚咽悲鳴。

    孤寂。

    一種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孤寂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從頭到腳徹底淹沒。這孤寂比初來時的絕望更甚,因為它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無法推卸的責任——一個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承擔、甚至覺得無比荒謬的責任。

    無名觀唯一的觀主?

    一個連自己身體都尚未恢復的“觀主”?

    一個守著幾間破殿、幾畝薄田、一口古井的“觀主”?

    一個斷了傳承、香火熄滅、連名字都快被人遺忘的道觀的“觀主”?

    李天握著那枚尚有余溫的令牌,感受著它沉甸甸的分量,又抬頭看了看這間漏風漏雨、蛛網遍布、充斥著霉爛和死亡氣息的破敗廂房。

    他成了這座孤懸于世外的破敗道觀唯一的、也是最後的主人。

    一個光桿司令。

    一個守著廢墟的、迷茫的觀主。

    山風嗚咽著,卷起地上的塵埃,在月光的光柱里打著旋,仿佛在為逝者送行,又像是在嘲笑著生者肩上那荒誕而沉重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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