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基地,能量井的最深處。
    那個囚禁著銀色“水滴”的引力球體,像一顆憑空誕生的,絕對完美的黑珍珠,靜靜懸浮。它吞噬一切光,也吞噬一切聲音。
    林默凝視著它。
    他的身後,巨大的全息屏幕上,全球地質活動的警報曲線正緩緩回落,但每一條紅色的尖峰,都代表著一次大陸架的呻吟,一次數百萬人的流離失所。
    “先生,全球地質活動已初步穩定,但後續影響評估……”ai“大白”的聲音在意識中響起,帶著數據無法抹平的憂慮。
    林默抬起手,一個輕微的動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打斷了“大白”。
    “從現在起,地球的地質穩定,是優先級最低的議題。”他的聲音里沒有溫度,那是一種在直面深淵後,被徹底抽干了多余情感的純粹理性。
    “啟動最高權限協議。”
    “代號——‘面壁’。”
    ....................
    與此同時,林默將自己真正的精力,和“盤古之心”百分之九十的能量配給,全部投入到了兩個絕密的黑暗角落。
    其一,解析“水滴”。
    那顆被引力牢牢鎖死的囚徒,正被無數種人類無法理解的探測光束,從里到外反復“凌遲”。它內部那段復雜的生物dna序列,在“大白”的虛擬空間里,被一遍又一遍地強制復制、拆解、重組。林默正在嘗試理解一種更高維度的“生命”形式,那是一種將生物進化與物理規則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神的技術。
    其二,啟動一個全新的,被命名為“神州守護者”的軍事項目。
    他告訴龍牙將軍,這是為了應對核爆之後,可能出現的,更加瘋狂的全球亂局。
    他說,這是新時代的“長城”。
    東京的核爆余波,像一場高燒,席卷了全世界。
    在最初的震驚與恐懼之後,各國高層陷入了一種更深層次的恐慌性內卷。一場看不見的軍備競賽,在全球範圍內瘋狂上演。
    只是,競賽的賽道,被林默這位唯一的裁判,悄悄帶偏了。
    五角大樓的秘密預算,不再是研究什麼下一代隱形戰機,而是批給了馬斯克的公司,讓他們研究怎麼更快、更便宜地把游客送上月球。歐洲的聯合研究中心,則在為如何讓虛擬現實里的觸感更真實,而吵得不可開交。
    全世界都像打了興奮劑的倉鼠,在林默扔給它們的消費主義跑輪上瘋狂奔跑,卻不知道這跑輪的另一端,根本沒有獎品。
    而在南亞次大陸,巴拉特國。
    總理府的空氣,比新德里冬天的霧霾還要壓抑。
    領導人魔笛,正面臨著他執政以來最大的危機。經濟衰退,國內愈演愈烈的民族與宗教沖突,像無數條毒蛇,啃噬著他的支持率。而北方那個鄰居,在東京上空展現出的,那種近乎于神罰的力量,則像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壓得整個國家喘不過氣。
    恐懼,正在蔓延。
    “總理先生,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一個鷹派幕僚,眼神狂熱,聲音嘶啞,“沉默,只會被認為是軟弱!我們必須行動!必須向世界展示,恆河的雄獅,獠牙尚在!”
    魔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行動?我們拿什麼行動?派我們的航母去東海和他們的天基武器打個招呼嗎?”
    “不!”幕僚猛地攤開一張地圖,手指重重地,點在了藏南地區那片爭議的土地上。
    “趁華夏的主力正在消化東京的戰果,全球的目光都被他們那些花里胡哨的民用科技吸引。我們,在這里,打一場‘有限度的’,‘可控的’軍事冒險!”
    “我們不需要勝利,總理先生。我們只需要讓槍聲響起!只需要在全世界的媒體上,重新出現‘巴拉特’這個詞!這就夠了!這足以轉移國內所有的矛盾,讓那些嗷嗷待哺的民眾,重新找到一個可以宣泄仇恨的出口!”
    這個計劃,瘋狂,愚蠢,卻又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力。
    魔笛看著地圖上那片雪域高原,眼神,開始閃爍。
    秘密基地內,林默剛剛切斷了與全球情報網的連接。
    那些國家間的勾心斗角,那些被他一手導演的滑稽劇,讓他感到一種抽離的厭倦。
    他從一個高高在上的“數字神明”,變成了一個背負著整個文明謊言的“面壁者”。這種壓力,遠比當初面對核按鈕時,要沉重得多。
    那是一種無法與任何人分享的,絕對的孤獨。
    他拿起個人通訊器,撥通了那個唯一的號碼。
    “喂?林默?大半夜不睡覺,擾人清夢啊你。”甦雨涵的聲音從听筒里傳來,帶著剛睡醒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嬌嗔。
    這聲音,像一道暖流,瞬間融化了林默心中積攢的冰層。
    “想你了。”
    “切,油嘴滑舌。”甦雨涵輕哼了一聲,卻掩不住聲音里的笑意,“跟你說個事,我們學校新開的那個食堂窗口,簡直是黑暗料理界的臥龍鳳雛!那個麻辣香鍋,  咸  咸的,里面的肉都分不清是雞肉還是豬肉,純純的科技與狠活,還死貴!我感覺我不是在吃飯,我是在為祖國的gdp做慈善。”
    林默靜靜地听著,听著這些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瑣碎的,甚至有些無理取鬧的抱怨。
    他忽然覺得,自己扛起的一切,都有了最堅實的意義。
    “等我下次過去,帶你去吃點好的。”
    “這還差不多,我記下了啊,不許耍賴……”
    掛斷電話,林末臉上的線條柔和了許多。他轉身,重新面對那個冰冷的,囚禁著“水滴”的引力球。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深邃而堅定。
    我成了這個文明唯一的守夜人,也是唯一的騙子。
    他無聲地對自己說。
    就在這時,基地大門開啟的液壓聲響起。
    龍牙將軍走了進來,他的軍裝筆挺,但臉上的神情,卻混雜著敬畏、憂慮,和一種將命運交到別人手里的不確定感。
    “‘神州守護者’計劃,上面批準了。”龍牙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要人給人,要物給物。只有一個要求,快。”
    他看著林默,這個理論上只有十八歲的青年。
    “你的第一個‘守護者’,打算建在哪里?”
    林默的目光,投向了牆上那幅巨大的,華夏全息地圖。他的視線,越過山川,越過河流,最終落在了那片坐落于國家心髒的,紅牆黃瓦的古老建築群上。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弧度。
    “紫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