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
黑暗中，白玉樓那雙冰冷而平靜的眼楮，漠然地注視著已然化作戰場的“乘風號”，嘴角勾起一抹無人察覺的弧度。
白玉樓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淡漠。
“試探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什麼？”
那名戴著惡鬼面具的頭領聞言一愣，眼中滿是血絲與不甘，幾乎是咆哮著反問︰“少主，我們死了這麼多人，就這麼算了？只要再加把勁，那艘船……”
“愚蠢！”白玉樓輕笑一聲，那笑聲里沒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涼。
“再加把勁？”
他瞥了一眼那邊還在甲板上瘋狂沖殺，卻如同飛蛾撲火般不斷倒下的散修，眼神如同在看一群尸體。
“用我們白氏精銳的命，去和這群炮灰一起填嗎？”
言罷，白玉樓再不看戰場一眼，仿佛那里的血肉橫飛、生死搏殺，不過是一場無趣的戲劇。
他的目光越過黑暗，投向了更為遙遠的，玄淵 城的方向。
“這方開元，確實是個有趣的對手。他的陣法造詣，他的底牌，遠比我們預料的要多。今日，我們已經看清了許多。”
白玉樓淡淡地說道︰“日子還長，這場游戲才剛剛開始，我們要慢慢玩，才有趣。”
話音落下，他對著身後僅存的數名白氏暗衛，下達了命令。
“傳令，我們……撤退。”
命令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惡鬼面具頭領心中最後的瘋狂。
“是！少主！”鬼面頭領看著白玉樓，微微頷首。
隨著命令下出，所有白氏暗衛，如同鬼魅般悄然融入更深的黑暗，徹底消失不見。
至于那些散修，很明顯已經被拋棄了。
此刻還在甲板上浴血奮戰的散修，徹徹底底地被當作了棄子，他們唯一的價值，便是為白玉樓試探方開元的深淺，僅此而已。
……
回到乘風號上，戰場的變化，總是最為敏銳的。
當白玉樓帶著麾下白氏核心修士的氣息消失的剎那，那些還在瘋狂進攻的散修之中，幾名修為最高的築基期頭目，幾乎是同時心頭一顫，動作出現了微不可察的凝滯。
他們能在荒域中摸爬滾打，基本都是人精，不是蠢貨，在被白氏蠱惑的同時，也會防著白氏。
“白氏的人……走了？”一名刀疤臉的築基修士心中咯 一下，神識瘋狂掃向四周，卻再也捕捉不到自己之前在白氏修士身上留下的氣息。
他的心，瞬間沉入了谷底。
主心骨走了，沒人給他們兜底，他們這些被雇佣而來的亡命徒，瞬間就從獵手變成了獵物！
“撤！快撤！”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這聲音如同點燃了火藥桶的引線，瞬間在所有散修心中炸開。
原本還算有序的攻勢，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貪婪被恐懼取代，瘋狂被理智壓倒，反應過來的修士，轉身就想逃離方舟陣法範圍之內。
然而，他們想走，方開元，又豈會答應？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真當我玄淵 城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麼？”
陣法主控之內，方開元冰冷的聲音響起，不帶一絲情感。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等的就是敵人軍心渙散，陣型崩潰的這一刻！
“林遠，陣法核心交由你主持，將‘金元曜陽陣’的全部威能，集中于一點！”
“是，城主！”早已在旁待命的林遠，聞言精神一振，立刻沖到陣盤前，按照方開元的指示，開始協同操作。
隨著兩人的配合，“乘風號”再次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只見船體之上那輪巨大的金色太陽，其表面光芒一陣劇烈的涌動。
刺目的金光不再是均勻地向四周輻射，而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船頭的一個點瘋狂匯聚！
“嗡嗡嗡——”
空氣因能量的高度凝聚而發出劇烈的震顫，一柄長達十丈，凝實得宛如黃金澆築，其上燃燒著熊熊曜日真火的“審判光矛”，在船頭緩緩成型！
這柄光矛所散發出的威勢，比之前點殺築基修士的那些縴細光矛，要恐怖十倍不止！
它鎖定的，並非某一個人，而是鎖定了這一整片虛空！
“不！！！”那名刀疤臉的築基修士，第一個感受到了這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刀疤臉駭然抬頭，只見那柄黃金光矛的矛尖，正遙遙對著他們這群逃竄的散修。
他想逃，可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成了鐵塊，每移動一分都需耗費全身的靈力。
一種名為“絕望”的情緒，瞬間吞噬了包括刀疤臉在內的所有散修。
“落！”
方開元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
“咻——！”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道撕裂夜幕的極致破空聲。
那柄黃金光矛，動了。
它並非是單純地射出，而是在離弦的剎那，轟然解體！
化作了成百上千道更為細小，卻同樣致命的金色流光，如同一場盛大而華麗的死亡流星雨，覆蓋了方圓數里的所有空域！
無差別，全覆蓋，飽和式攻擊！
“噗嗤！”“噗嗤！”“噗嗤！”
淒厲的慘叫聲，甚至來不及傳出，便被淹沒在了金光之中。
那些正在亡命奔逃的散修，無論是煉氣期還是築基期，他們的護身法器、靈光護罩，在這霸道絕倫的曜日神光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金光過處，一切都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被瞬間蒸發、淨化。
沒有殘肢斷臂，沒有血肉橫飛。
有的，只是一個個修士在金光中化為飛灰，連神魂都來不及逃逸，便被徹底湮滅的場景。
這，才是“金元曜陽陣”真正的威力——審判與淨化！
甲板之上，雲悅、公輸磐，以及所有還在浴血奮戰的巡境衛和冰梅劍侍，都下意識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震撼地望著眼前這神跡般的一幕。
那漫天的金色流星雨，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美感，卻也帶來了最徹底的死亡。
短短十數息之後，光雨散盡。
“乘風號”周圍的空域，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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