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風沙滾滾、天地一色的荒原上，一輛馬車速度飛快地朝著西域駛去。
趕車的任務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三葬頭上。反正他在車廂里也不是看漫畫就是念經，與其讓他在里頭自嗨，不如讓他出去吹風、干點正事。
這安排還有個原因——嚴瑾正在車廂里趕漫畫的稿子，他可不想現在就暴露了自己就是那些漫畫作者的事情。
雖然他手上還有不少存稿，夠書局連載一陣子，但他有個偏執的毛病︰他必須有安全庫存。
每次看到“存稿余額不足”這幾個字，他心里就會涌起一種末日來臨般的不安全感。
大概是前世畫稿人留下的精神陰影，今生穿越了都治不好。
車廂里安靜得出奇，只有車輪碾壓黃沙的聲音在耳邊咕嚕咕嚕地響。
孟濤繼續沉迷那本《異族紀要》。
陳諾則閉著眼楮練功打坐，認真得不像個嬌生慣養的公主。
她和三葬，是隊伍里唯二還在“凡境”的人。
作為一個外表瀟灑、內心要強的公主殿下，她表面平靜，心里卻早就憋了一團火。
而嚴瑾此刻沒畫畫，也沒修煉，而是一直盯著窗外，目光落在前方那條越來越近的戈壁線上。
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袖中盒子里的那塊“殘月魂玉”，輕輕地震了一下。
就像是某顆沉睡的心髒，在慢慢甦醒，在他掌心深處發出一陣若有若無的低鳴。
不是靈力波動，不是器靈復甦，更像是一種古老的、本能的呼喚。
“你們有感覺嗎？”他突然出聲，眉頭微擰。
“什麼感覺？”陳諾立刻警覺地抬頭，“你別一臉‘恐怖劇情要開始’的表情啊，嚇人。”
“三葬你呢？”
嚴瑾看向外頭駕車的小和尚。
只見三葬雙手合十，臉色卻慢慢沉了下來︰“我的佛珠……剛剛動了一下。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牽引。”
“牽你佛珠？開什麼玩笑。”陳諾說著，還是忍不住掀開了窗簾往外看了一圈。
風沙漫天，除了幾塊風蝕岩和遠處跑得飛快的野狐，根本一個人影都沒有。
“你們……听見了嗎？”
孟濤忽然開口，聲音壓得很低。
“什麼？”陳諾回頭。
“有……歌聲。”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屏息凝神。
下一刻，他們果然听到了。
那是一段若有若無的低吟。
像是從地底深處傳來，又像是從天邊飄來。
空靈、古老、蒼涼，沒有歌詞，卻像能穿透骨頭，一點點勾起人心底某種塵封的記憶。
魂玉在嚴瑾的掌心，震動得更厲害了。
他眉頭一皺，果斷說道︰“三葬，停車。”
馬車嘎地一聲停住。
風沙中，四人下了車，站在一處半月形沙丘下。狂風呼嘯，黃沙漫天，吹得人睜不開眼。
陳諾剛準備拿面紗遮臉，忽然听到一陣“沙沙沙”的聲音。
前方那座沙丘，居然在緩緩塌陷。
幾息之後，一塊半掩在沙土中的斷裂石碑露了出來，像是從地底甦醒的某種古老遺跡。
風吹過，沙子散開，一行字浮現在碑面上︰
“明月在上，魂骨不息。”
眾人剛要靠近，嚴瑾掌中的魂玉忽然浮了起來，懸在半空，發出一圈幽幽紅光，像是在回應。
更詭異的是那碑文在他們眼前開始變成了一排字。
“你們看到沒？剛才那字是不是在……自己變？”陳諾眯著眼，不敢確定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不。”孟濤已經蹲了下去，拿出一把不知道從哪變出來的小刷子，動作嫻熟地清理著碑面，“這不是幻覺，是石碑真的在自己改字。”
“你……你居然隨身帶刷子？”嚴瑾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孟濤，仿佛在看什麼文物修復專家。
“術法能解的，不如工具一刮。”孟濤頭也不抬，手上動作嫻熟得像是在刷牙前的熱身。
還沒等他刷幾下，三葬忽然湊上前蹲下，手起石板飛，一把掀開邊緣，露出了一個漆黑幽深的洞口。
“咦？下面竟然還有個洞？”他眼楮一亮，像發現了什麼寶藏。
“等等。”嚴瑾神色一緊，手里的殘月魂玉正跳得歡騰，就像在用全身力氣發出“進去！快進去！”的信號。
“這石碑剛現，洞口也同時冒出來，太巧了……不太對勁。”他皺起眉，聲音也跟著低了下去。
陳諾剛想開口阻止︰“先別急著——”
話音未落，“呼”的一聲衣袂破風。
三葬已經一躍而下，瀟灑落地，動作一氣呵成。
“小僧先探路，阿彌陀佛。”他還不忘念個佛號，像是在跳進禪意濃濃的陷阱。
“他……他是真不怕死啊。”陳諾扶額有些無語。
這是她第一次跟三葬同行，算是見識到什麼叫“熱血光頭”。
嚴瑾一邊握著玉佩一邊果斷道︰“我們也下去，不能讓他一個人去冒險。”
幾人接連跳入洞中，腳落實地時，入目的是一條幽暗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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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灰石磚鋪地，兩邊牆上隱隱刻著浮雕圖案，被歲月磨得模糊不清。
遠處傳來一陣風，帶著一股腐木混著焦灰的味道，像是密封已久的古書忽然被翻開。
“這地方……”嚴瑾環顧四周，低聲道︰“怎麼感覺有點像……祭壇？”
正說著，前方忽然傳來一聲輕響。
“ 噠。”
三葬一腳踩到了什麼。
“別動！”
陳諾剛喊出聲，地面猛地一震。
一道虛影自通道盡頭緩緩升起，像是被水墨暈染出來的人形，朦朧模糊、沒有五官，只有靈魂一樣的光芒流動其間，似乎是某種遠古意識的殘留。
它緩緩向四人飄來，口中低吟︰
“魂……鑰……”
聲音像風吹進骨頭縫里，又仿佛直接鑽進識海——輕柔卻無法忽視。
“魂鑰……歸位……”
“魂鑰？”陳諾目光一凜，“是……是你那塊彎月玉佩！”
嚴瑾一驚，低頭一看，掌中的殘月魂玉此刻已經灼熱得燙手，整塊玉佩爆出刺眼紅芒，像一顆甦醒的心髒，蓄勢待發。
下一瞬，那虛影陡然一震，朝他俯身，就像是在行某種古老的叩拜之禮。
眾人瞬間愣住。
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整條通道兩側的浮雕圖案同時亮起，銀光如星軌般流轉，仿佛這條路本就是等待他們“點亮”。
虛影低聲吐出一句古語︰
“魂骨一碎，彼岸路斷。若欲重鑄，需踏三門——焚骨、渡魂、問道。”
說完這句話，它仿佛完成了使命，化作一縷輕煙，在光輝中悄然散去。
陳諾一臉發懵︰“……這說的是人話嗎？就連沒五官的魂魄也開始學會當謎語人了？”
“這年頭，不講點玄學都不好意思上場。”嚴瑾小聲吐槽。
“轟！”
古道盡頭的石門緩緩開啟，沙塵呼嘯著灌入，一座幽暗、深邃、神秘莫測的地下古殿出現在他們眼前。
陳諾環顧四周，忍不住吐槽︰“我們這算什麼？明明是出門趕個路，結果稀里糊涂就進了主線副本？”
跟嚴瑾混久了，她也漸漸掌握了嚴瑾口中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詞匯。
嚴瑾看著眼前這不請自來的神秘古殿，輕輕嘆了口氣︰“主線不主線我不知道……但我總感覺，我們這是直接掉進了天道給我挖的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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