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昨日晴，今日雨。
洛子衿站在屋檐下，抬眸看著鉛色雲層。雲層落雨，傾盆而下。
春時雨，最為冷。
“這雨要是下一天，下午可就不好回校了。”洛子衿垂頭喪氣。
“子衿，快進屋來，外面冷。”
阿婆的聲音在身後響。
“知道啦。”洛子衿回道。
這時，頭戴斗笠，身穿簡易雨衣的小老頭，探出頭來，看著雨勢未減的天穹，唉聲嘆氣。
“今個兒怕是送不到咯，咋個辦……”
洛子衿疑惑，“阿爺，這下雨了，就不去賣菜了吧，歇一天也沒事的。”
小老頭輕撫女孩的頭，解釋道︰“阿爺不是出攤，是送菜，昨天有人找阿爺我收購我的一些菜。”
“收購？”洛子衿不解，“阿爺，我們的菜不多吧，誰會收購。”
“一家飯店收購，讓我今天送去。”
“那怎麼行，您都一把歲數了。”洛子衿神色認真，“我和您一起去送吧。”
阿爺微微搖頭，道︰“算球，我送。”
“阿爺，我和您一起。”洛子衿看向院中，停靠大棚下的三輪車，“我可是御靈師，還有契約靈，白沐春呢。”
小老頭猶豫著，考慮到洛子衿是御靈師，比自己這個老人確實要強上很多，有契約靈照顧，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思考數分鐘，他還是同意了。
綁好預訂蔬菜，老人給洛子衿套好雨衣，隨後啟動車子，緩緩駛離院子。
白沐春落在車的後面，一臉懵圈的看著遠離的二人，當即大喊︰“我還沒上車的呢！”
……
春雨落下趨勢不見小，小鎮行人幾乎沒有，每條街道靜的只有雨聲。
烏雲蔽日，不見陽光，燈光黯淡，時隱時現。
不時有雷霆閃過，刺破雲層，聲音在耳邊炸響，慘白的閃電照亮了雨中前行的孤車。
三輪車不緊不慢的行駛，車輪碾過水窪，積水四濺。車上的老人，抓緊車把，眯眼看著路，由于是雨天，能見度較低，所以車燈是大開的。
洛子衿坐在三輪車上，右側是綁好的蔬菜，而左側則坐著白沐春。
白沐春盤膝而坐，閉目養神，一旁的洛子衿靠在白沐春右半身上。
雨中格外寂靜，只有滴答滴答的水聲。
身側的女孩暖烘烘的，如同暖寶寶般，溫熱了少年整顆心髒。
“白沐春，你冷不冷啊？”
“不冷。”
“白沐春，你年齡有多大？”
“記不清了。”
“白沐春，你身為書生，有沒有當過教書先生？”
“不知道...應該當過吧？”
聲音停止了。
女孩似乎想跟他聊天，于是反復問一些傻瓜問題，問一些不著調趣事。
比如說，那本《中土仙州地理志》里的黑歷史，挨個問了遍。
並且，還臉頰微紅的問他︰“白沐春，仙竹山山主好不好看？”
對此，白沐春很崩潰的表示，我特麼沒看啊，都是狗師兄和老六先生的坑害！
洛子衿哪能相信，只當是自家英靈掩飾。身為御主的她，自然是小聲的教育起了白沐春，說什麼，男子漢，要敢作敢當。
白沐春臉色古怪，心想，什麼叫敢做敢當？老子壓根就沒做好吧！
這時，原本平穩行駛的三輪一陣顛簸，隨後突然停止。
開車的老人扭動把手，發現怎麼也前進不了︰“子衿，來幫阿爺看看，是不是車輪卡住了。”
洛子衿應了聲，便準備探頭去看，可剛一動身，就被白沐春直接拽了回來。
“你干嘛？”女孩抬眸質問。
“我去看就行了。”白沐春輕拍女孩的頭，翻身下車查看。
雨水頃刻間落下，浸濕了他的白衫。
陰冷的氣息從周身襲來，像是看不清的手，或是密密麻麻的蟲子，急速的攀上了他的全身。
白沐春眸子微動，體內【醉春風】自然開啟，鎮壓邪祟的酒氣瞬間溶解了席卷全身的陰冷氣息，原本濕透了的白衫也隨氣息消散而烘干。
他沒有表露出任何態度，只是蹲下身查看車輪，左側車輪恰好落在泥坑中。
探手上前，跟老人打好招呼，隨後輕輕一抬，將車輪抬出泥坑外。
隨後，白沐春先是上車，分析一波剛才的情況。
有東西在暗處盯著我們，它並沒有直接襲擊車輛，反倒是限制車子，誘導我們下車，然後才動手。
車上，沒動手，車外，動手了。
白沐春想了想，抬眼看著周圍的雨水，眸子一沉︰“車上的我沒有淋雨，車外的我淋雨了......”
“洛子衿。”他輕聲喚著。
女孩疑惑的看來。
白沐春湊到她耳邊，道︰“有東西盯上了我們。”
“誰？”洛子衿小聲問。
白沐春搖頭︰“不知道，我剛才淋雨後，暗中盯著的東西動手了。”
洛子衿瞳孔微縮，她想到剛才如果不是白沐春替自己出去的話，自己此時恐怕已經被襲擊了。
“阿爺，你淋雨了嗎？”
“沒 。”
洛子衿放下心來，看向白沐春，問︰“你打得過嗎？”
“初次交手，我勝，但具體情況，尚不得知。”白沐春頓了頓，“雨中殺生，這明顯是御靈師的手段，而你我本就沒有仇人，更何況你阿爺只是個普通人......”
“通知執法者。”洛子衿回過頭，“阿爺，你帶老人機了嗎？”
“帶了。”老人疑惑，“怎麼了。”
“阿爺，手機借我，我有東西忘記收拾了，我叫阿婆幫我收一下。”
老人一听，從懷里掏出有些舊的手機，遞過來。
洛子衿撥通執法者的電話，說明了此時的情況。
白沐春在一旁，警惕的看向四周。
“怪了，今個的路怎麼這麼遠？”老人疑惑的望向前方。
車燈慘白，照亮雨中的人影。
視野中。
縴瘦的身影矗立于雨幕里，撐著一把老舊的油紙傘，低著頭，讓人無法看清它的表情，只能看見雙頰上的殷紅，慘白毫無血色的臉，以及開裂至顴骨的嘴巴。
白光下，慘白的面孔緩緩向你露出詭異至極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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