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待在產房的外面,神色凝重。
他們心里都清楚,接下來這段時間,是陸小曼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時刻。
孕婦生產,向來是伴隨著危險的,大家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哪還有什麼聊天的心情,一個個都沉默著,臉上滿是擔憂。
趙全軍坐在椅子上,身邊放著幾個他從霓虹帶回來的禮物,那三個手提袋精美得讓人看了都忍不住訝異,但這時候卻沒人有心思去欣賞。
趙鐵牛也被這緊張的氣氛壓迫的,大氣都不敢出,一句話都不敢說。
畢竟,趙全軍從外面趕回來後,就好像壓根沒看到他這個父親一樣,眼神都沒在他身上停留過。
“既然老三回來了,要不,我先走?”
趙鐵牛屁股在醫院的綠色牆上蹭了半天,猶豫了半天,才鼓起勇氣說,“我怕我們家老二照顧不好他娘。”
坐在椅子上的趙全軍,這才緩緩側過頭,看著這個已經白了半個頭的父親。
“待著吧。”
趙全軍語氣淡淡地說道,“看一眼孩子再回去,宋春花要是真的發瘋了,回頭我找人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療。”
趙全軍出去了一趟,又趕上自己的孩子快生了,不知怎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
“鎭,好。”
趙鐵牛見趙全軍給了他台階下,連忙順著桿往下爬,臉上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
他心里啊,肯定也是想要看到自己的孫子或者孫女出生的。
“爸,媽,我從霓虹給你們都買了禮物。”
趙全軍說著,把兜里揣著的車鑰匙拿了出來,遞給陸正德。
“等會兒小曼生了後,爸你帶著媽回去休息吧,這是車鑰匙,樓下那輛紅色的雪佛蘭是我的。”
老丈人和老丈母娘都是研究車的專家,趙全軍心里清楚,他們都會開車,只是以前沒那個條件開罷了。
陸正德接過車鑰匙,點了點頭說道。
“這段日子你我都不在興安,你媽也辛苦了,等下如果小曼平安,我就帶著她回去休息,明天再來替你。”
這時候,天早就黑了,駱婷這段時間為了照顧大家,都熬出了黑眼圈,看著讓人心疼。
新生兒重要,孕婦也重要,但老丈母娘同樣重要,在趙全軍心里,大家都平平安安的,這才是他追求的幸福。
趙鐵牛听趙全軍給別人喊爸喊媽,心里很不是滋味,頭低得更低了,始終沒有看趙全軍和陸家夫妻聊天。
“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嗎?”陸正德突然話鋒一轉,問起這個事來。
趙全軍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溫柔的笑容︰“剛想的,今天是驚蟄,生了女兒就叫趙醒醒。”
今天是二十四節氣之一的驚蟄,剛好就給了趙全軍取名字的靈感。
驚蟄,是上天以打雷驚醒蟄居動物的日子。
所以趙全軍打算給孩子取名叫趙醒醒,寓意著新生命的覺醒。
不過,醒醒這個名字除了和驚蟄有關,還跟趙全軍上一世的經歷有關。
上輩子,陸小曼和肚子里的孩子永遠睡在了雪夜里,沒辦法再醒過來。
現如今,趙全軍重活一世,孩子的出生能讓他感到無比真實,仿佛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救贖。
于是,他便想著要取這麼一個名字,來紀念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那要是兒子呢?”
陸正德追問道,眼神里滿是好奇。
趙全軍這時候突然就笑了,嘴角上揚,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不可能是兒子的,我喜歡女兒,爸,您可別在這兒亂說。”
“嗯?亂說?”陸正德一听,頓時瞪大了眼楮,佯裝生氣道,“你小子真是夠混帳的,生兒生女是你能定的?”
大家都想著生兒子,傳承香火,但趙全軍偏偏想要個閨女,這是什麼道理!
“要是兒子,就叫趙雷唄。”趙全軍見父親生氣了,連忙解釋道。
“正月啟蟄,言發蟄也。萬物出乎震,震為雷,故曰驚蟄。是蟄蟲驚而出走矣。”
“我不太喜歡震這個字,趙雷還挺好听的。”
趙全軍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趙全軍這腦子,還真是聰明,隨便就取了個名字。
但不得不說,趙雷這個名字也確實不錯,朗朗上口。
“老三,生兒子的話,大名能叫趙初雷嗎?”
趙鐵牛一直沒說話,這時候突然對取名字的事發表了意見。
因為趙家在趙全軍這一輩,是全字輩,輪到下一代就是初字輩。
趙鐵牛之所以叫趙鐵牛,不是因為他是鐵字輩,而是那個年代,父母覺得取個賤名,孩子能活得長一些。
所以東北特別多鐵牛、二狗這種名字,這也是那個時代的特色。
“趙初雷不好听,還是趙雷好。”
趙全軍搖了搖頭。
他壓根沒想著要讓自己孩子跟趙家扯上什麼關系,自然也不會搞什麼排資論輩。
在他心里,孩子就是他自己的,跟趙家那些舊規矩沒關系。
趙鐵牛被這麼一拒絕,又不說話了,頭低得更低了,仿佛犯了錯的孩子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產房里依然沒有動靜。
陸小曼進入產房已經兩個小時了,她在里面吃著人生中最艱難的一次苦痛,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但好在一切進行的比較順利,縣醫院婦產科的大夫又是從省城來的專家,醫術高明。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孕婦身份可能不一般,所以也都盡心盡力的照顧著,不敢有絲毫懈怠。
“哇哇哇!”
突然,產房里傳來一陣嬰孩的啼哭聲,哇哇哇的,清脆響亮。
緊接著,護士舉起嬰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陸小曼蒼白的臉上也露出慈祥溫柔的笑容,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這一刻煙消雲散了。
“恭喜,恭喜,是個女孩兒。”護士笑著說道,聲音里滿是喜悅。
天底下,最親的兩個個體,莫過于母親跟孩子。
陸小曼看著這個孩子的眼神,仿佛天地間就只剩下她了,眼里滿是愛意和溫柔。
其實陸小曼跟趙全軍早就知道這個孩子是女孩兒,趙全軍也算有點權力,通過一些手段查一查,就能查出孩子性別。
所以在產房外面,趙全軍就只想了一個女孩兒的名字,滿心期待著孩子的到來。
“讓我看看她。”陸小曼溫柔如水,聲音輕柔地說道。
她對孩子的喜愛是由內而外的散發,生理上的本能也催動她對這個女嬰產生了母愛,這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你看,這孩子長得像你,大眼楮。”抱著孩子的護士也挺開心的,笑著說道。
醫生忙完,把分娩台上處理干淨,就讓護士先把孩子抱出去了。
這醫生不知道趙全軍是什麼人,有什麼職務,能讓省領導發話請她來一個小縣城給孕婦接生。
但她現在知道趙全軍在外面,自然要去看看,表達一下敬意。
隨著產房的大門被推開,醫生和護士一起出來,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恭喜趙先生,喜得貴女,您夫人狀態也很好,不過剛生產完有些虛弱,我建議住院幾天,休息休息。”
醫生先是祝福了趙全軍一句,然後看到趙全軍身上穿著的西裝,眼神里閃過一絲驚訝。
在龍國,基本只有對外的官員才會穿西服,其余領導平時穿的都是中山服。
“謝謝王醫生,這個紅包您拿著,這次多虧了您,東北天冷,我不會帶她回家,萬一吹風了可不好。”
趙全軍也沒準備紅包,但他身上帶著錢,直接從兜里把錢都掏了出來,把里面的大團結拿給了王醫生。
這一把錢都有快兩百塊了,在七十年代,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七十年代的醫院管得沒那麼嚴,給醫生送禮其實也是龍國的傳統,王醫生道了聲感謝,就把錢收下來了。
“護士把女嬰送去病房,孩子的外公外婆陪著吧,趙先生你稍等一下,你夫人馬上就能出來了。”
王醫生還要去病房再看看,就吩咐護士道。
不過趙全軍等了也就一分鐘,產房的護士就把陸小曼推出來了。
陸小曼見到趙全軍的第一眼,也是問閨女的名字。
“阿軍,我們的女兒好可愛啊,你想好給她取什麼名字了嗎?”
陸小曼聲音輕柔地問道,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趙全軍看著陸小曼頭發衣服都完全被汗水浸濕,是真心疼啊,眉頭緊皺。
不過他還是硬擠出一個微笑面對陸小曼︰“今天是驚蟄,叫她趙醒醒吧。”
陸小曼琢磨著這個名字,感覺到了其中的深意,也笑了出來。
“醒醒?真好听,我剛剛還在里面擔心呢,想著你要是給閨女取名叫什麼桂花、槐花,我肯定要出來把你的耳朵咬掉!”
陸小曼開玩笑地說道,臉上露出調皮的笑容。
趙全軍好歹也是個重生者,給自己孩子取名字,肯定不會拘泥于這個時代。
而且趙全軍也不會給自己的閨女取名叫什麼欣怡、梓涵,這些名字太普通了,他想要給孩子一個獨特而有意義的名字。
“喲,小妮子還挺凶的,你把我耳朵咬掉了,以後你說愛我的話,我都听不見了。”
趙全軍故意逗陸小曼在玩,想要讓她放松心情。
畢竟陸小曼很累很累,需要一些輕松的氛圍來緩解疲勞。
可旁邊的護士是真听不下去了,翻了個白眼,咳嗽了兩聲︰“咳咳,趙先生讓我們把陸小曼送回病房吧,在病房里,你想怎麼膩歪,就能怎麼膩歪。”
趙全軍一看就知道這護士是單身狗,也懶得虐她了,笑著搖了搖頭,這就跟著護士一塊把擔架車推回病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