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對不起你，” 明謹低聲說，“這些年我總在想，如果當年勇敢些，不服從家里的安排，是不是……” 他沒再說下去，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個紅包，塞給林居正“給孩子的見面禮，別嫌少。”
孩子突然 “哇” 地哭起來，大概是真餓了。
甦黛玉尷尬地看了看明謹，明謹慌忙轉身，甦黛玉並不避諱老公，大方地解開衣襟喂奶。
明謹不敢看，卻又忍不住從玻璃窗倒影里偷看 —— 女兒抱著孩子的樣子，充滿了母性的溫柔。
他想起崔鶯鶯說過，甦黛玉 11 歲被繼父打，躲在柴房哭了整夜，第二天卻像沒事人一樣去上學。這樣的堅韌，讓他既驕傲又心疼。
孩子終于吃飽了，揮舞雙手，雙腳亂蹬，十分活潑和可愛。甦黛玉看著兒子，稀罕得不得了，忍不住親了一口，把孩子嚇了一跳，瞪大眼楮瞅她。
甦黛玉開心地笑了。
“我能抱抱他嗎？” 明謹轉身，語氣里帶著懇求。
甦黛玉猶豫了一下，把孩子遞過去。
明謹雙手托住嬰兒，像捧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指尖輕輕蹭著孩子的小臉蛋“大孫子，爺爺來看你了。”
嬰兒睜著烏溜溜的眼楮盯著他，突然 “咯咯” 笑了，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明謹笑得眼眶發熱，用袖口去擦孩子的口水，全然不顧那是定制的真絲襯衫。
病房里的氣氛漸漸暖起來。
崔鶯鶯說起甦黛玉小時候偷喝白酒，醉得在炕上打滾；明謹說起自己偷偷收集她的新聞，被前妻發現後大鬧一場，去年離婚後，他把書房整面牆都掛滿了女兒的照片。
甦黛玉听著，心里的冰一點點化了 —— 原來這些年，他並非全然缺席，只是以一種隱秘的方式，參與著她的人生。
許湘衡曾經在漢中省政府工作，曾是明謹的部下，所以才暗中幫助甦黛玉，甚至破格提拔。
他養了那麼多情人，但從來不踫甦黛玉；田正清屢次幫甦黛玉，也是因為田正清是明謹的摯友，好搭檔。
甚至，林居正連續破格提拔副處，到蔚南縣扶貧，背後都有明謹的影子。
可她更需要的是父親從小的陪伴和愛護，而非這種間接的恩惠和偷偷摸摸的補償。
“當年在火車站，你給我這塊玉，” 甦黛玉忽然拿起紅木匣里的青玉，“說‘等你長大了，爸爸來接你’。” 她抬頭望著明謹，目光不再像初見時那樣冷硬，“現在我長大了，有自己的家了，你……”
“對不起……” 明謹再次道歉，聲音哽咽，“爸爸來晚了。”
甦黛玉鼻子一酸，眼淚簌簌掉落下來。
她別過臉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脆弱的樣子，卻听見明謹輕聲說“哭吧，爸爸在。”
這四個字像鑰匙，“ 嗒” 一聲打開了她心底鎖了三十年的門。
她再也忍不住，埋頭痛哭起來，肩膀劇烈顫抖。
明謹伸手想抱她，卻又不敢，只能用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爸爸在，爸爸在……”
崔鶯鶯悄悄抹著眼淚，林居正也哭了。
後來，一家人又說了一陣，笑聲不斷，只是，甦黛玉始終沒有叫一聲爸。
九點多的時候，明謹告辭，林居正很知趣地讓崔鶯鶯一個人送。
他守護著熟睡的孩子和神色哀傷的甦黛玉。
到了樓下，明謹的專車開了過來。
明謹擺擺手，示意不著急走。
他將崔鶯鶯拉到無人處，細細打量著她，忽然拉住她的手，動情地說“鶯鶯，這些年最苦的是你，我負了你，我對不起你……”
崔鶯鶯試圖甩開他的手，但失敗了，她便任由他攥著，淚如雨下。
明謹流著淚說“鶯鶯，我們重新開始吧。”
崔鶯鶯愣住了。
樓上的月光斜斜切過來，照著明謹認真的臉 —— 他的鬢角有幾根白發，卻比當年在西北時更顯成熟穩重。
她想起這些年獨自支撐家庭的艱辛，想起甦光榮去世時她心里的解脫，想起女兒此刻在病房里的哭聲，五味雜陳。
“甦光榮剛走不久。” 她低聲說，“黛玉才生完孩子，我……”
“不是為了贖罪，” 明謹打斷她，“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當年沒有分開，我們會怎樣？現在我恢復了自由身，已經55歲了，余生不長了，想好好陪陪你，陪陪女兒外孫。”
他從口袋里掏出個銀鐲，正是當年在西北時，他說等攢夠錢就給她買的那款，“我托人照著記憶里的樣子打了這個，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崔鶯鶯望著銀鐲上刻的牡丹花紋 —— 那是她當年在文工團常跳的曲目。
淚水再次涌上來，她卻笑了“我已經52歲了，人老珠黃了。你又是那麼大的官，你覺得咱倆合適嗎？”
明謹忙道“別這樣說，我覺得現在才是你最美的時候。在你和黛玉面前，我很渺小，真的。鶯鶯，我是愛你的，你懂我嗎？我想娶你，給你辦一場正式的浪漫的婚禮。”
崔鶯鶯擺擺手，又哭又笑地說“不，不……太快了，我……我根本沒準備，黛玉現在還沒叫你爸。”
明謹點點頭，目光溫柔“好，我等。”說著他張開雙臂將崔鶯鶯擁入懷中，後者並沒有拒絕。
她仿佛聞到了三十多年前那種熟悉的味道，她明白，自己從來就沒有真正恨過這個男人，而那份刻骨銘心的愛就像一壇老酒，埋了那麼多年，越發醇厚了。
產婦房里，林居正和甦黛玉躺在床上，緊緊相擁著說私密話。
“孩兒他娘，你……”
林居正話沒說完，甦黛玉啪地就打了他一下，嗔道“什麼孩他娘孩他爹，多土啊。”
“實秋他媽……不是，夫人、娘娘……”
“沒正行！”甦黛玉又氣又笑地掐了他兩下。
“寶貝兒，你猜這會兒咱媽和明部長在干啥？”
“是啊？我媽下去有一陣子了。”
“估計已經和解了，可能像咱倆一樣正抱著吧。”
啪又是一下，她嗔道“他是個負心漢！我媽哪有那麼容易原諒他！”
“美好的故事都有一個美好的結尾。原諒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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