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閑聊了幾句，甦黛玉看看腕表，已經五點多了，便說︰“唐總，受到了熱情接待，學到了很多，大受震撼；同時，也得到了充分的尊重，非常感謝。不過呢，我這次來，是代表東陽區和福山街道的，所以，關鍵還是山前坪的問題。”
“競演還沒有開始，如果我透露了華興的要求，會不會對其他區不公平？”唐晚意笑著說。
甦黛玉道︰“我沒猜錯的話，這次競演是華興與市政府妥協的結果吧。毫無疑問，在四個區里，山前坪的條件是最有吸引力的，風水好、面積大、連成一塊、規劃有兩條地鐵線，而且兩個多月前我們就已經啟動了利益統籌，很快就會整備出來2000畝的淨地。除此之外，福山的扶持政策、稅務政策不會比其他區的差，甚至更優惠。”
的確如此，市政府要求組織競演，否則華興可能會直接選山前坪，不必讓市政府橫插一杠。
“土地出讓價格也很重要。”唐晚意說。
“唐總，我可以跟你交個底，山前坪地塊的權屬非常清晰，要麼是國有，要麼是村集體的工業用地，沒有出讓過，所以，價格應該會比其他區低。”
她終于強行地話題轉入了關鍵的遷入問題上。
“甦書記說山前坪有2000畝，實際上，我們去量測過，只有1974畝。雖然相差不多，但我們要求至少2300畝，越多越好。寶山區的地塊我們去看過，2500多畝。他們的價格可能更便宜，如果競演大會上，我們選了價格高、面積小很多的區，市里會不會干涉？媒體會如何議論？難說哦。”
唐晚意稍顯豐腴的臉上一直掛著笑，眼楮深沉而有神，又顯得柔情似水。
不得不說，想要阻止華興入駐山前坪的幕後主使，這一招的確很高明，把華興逼入了尷尬的境地。
林居正說︰“唐總不是說對甦書記和我做過調查嗎？我們福山街道政治清明、領導有魄力，是無形的資產。”
“林秘書說得極是，不過，對于我們企業而言，最重要的其實還是土地，1974畝太小了，華興新的總部基地規劃是3000畝，之前之所以看上山前坪，正是因為甦書記和林秘書的個人因素。”唐晚意說，“如果少了1000畝，會嚴重影響我們的規劃布局。”
“這四個區，沒有一個區有那麼大且連成一片的土地，我了解過，我們山前坪的面積僅次于寶山區。”甦黛玉說。
林居正說︰“是啊，我們跟寶山就差了300畝，差別有那麼大嗎？”
唐晚意說︰“差距蠻大的。華興新總部研發區域將是大頭，預計佔據一半。研發人員來自世界各地，都比較有個性，習慣國外生活，就是空間要非常開闊，綠化非常好，有一種康奈爾大學那種學院氛圍。此外，容積率低于2，建築密度低于30，綠化面積超過45，還要有人工湖、假山、密林等，這些對于研發人員來說很重要。第三，生產制造區域、辦公區域必須是比較矮的建築，不會超過6層。總之，2000畝真的不夠。”
甦黛玉問道︰“那你們最低需要多少畝？”
唐晚意想了想說︰“2300畝吧，這已經是降低了標準的。”
甦黛玉心里一盤算，如此一來，必須把遇龍河工業園算進來，那樣的話，拆遷談判就難了，或許會成為卡住脖子的難題。
林居正看甦黛玉在思索著什麼，便接腔道︰“唐總，你們可以少修建湖泊、草坪、密林啥的。華興是企業，不是高校，沒必要浪費那麼多土地資源，向海可是寸土寸金。同時，可以多做一些下沉空間，國外一些工業園把負三甚至負四層用作公共空間。這樣，地面還是能按照你們的設想建造，起碼容積率和綠化可以達到要求。”
唐晚意優雅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看來在這個問題上，一時半會難以達成共識。
唐晚意道︰“既然說開了，我也實話實說，父親出差前交待過我，如果非要談判，就讓我亮出兩張底牌，一張是2300畝土地；一張是出讓金的問題。所以，談談價格吧。”
既然願意談，那就好辦，這也充分說明，華興心里一直是傾向于山前坪的，而且他們必然早就考察過其他三個區的地塊，做過比較的。
“大家都是實在人，唐總不如直截了當把底牌亮出來。”甦黛玉說。
唐晚意說︰“抱歉，具體金額恕我不能透露。”旋即，沉沉一笑道︰“不過，寶山的價格比市場價低70。”
甦黛玉听後，忍不住笑了，道︰“寶山這是要瘋了嗎？”
“甦書記，我們也不想這樣。只是啊，形勢比人強，身不由己。”唐晚意哀婉地嘆了口氣。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市政府給出了傾向，要竭力促成華興遷入寶山區，只是為了平衡、為了服眾，通過這種競演方式，讓形式上顯得更公平，實際上卻容易暗中操縱。
操縱者究竟是誰？分管土地規劃的史逢源？還是另有其人？甦黛玉越發討厭那個文質彬彬卻心懷鬼胎的市領導了。
甦黛玉暗暗咬了咬牙，決絕道︰“出讓價格的問題，我們會根據寶山區的條件進行調整。”
等于說，這場賭注，甦黛玉跟到底了。然而，她的決策權是有限的。如果出讓金14個億再少3個多億，區委區政府肯定不同意。
唐晚意說︰“我們做企業的，最需要的就是現金流，不管是10個億還是15個億，我們一下子拿不出那麼多錢。而且，我們要在建設新址上投入大量資金，一時周轉不過來。所以必須分期支付，35年吧。”
唐晚意剛才還是溫柔可親，此時到了關鍵問題上，卻變得面目可憎起來，林居正微微露出了一絲不悅道︰“區里要求是，最慢也要一年一次性支付。那點出讓金，對于你們華興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林秘書，我們也是要從銀行貸款的，加上搬遷和建設費用，數額龐大，一年內一次性付清肯定是做不到的。”唐晚意態度堅決。
說著說著，兩家就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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