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黛玉著實吃了一驚，下午兩點多的時候，本來只是讓她檢查一下7樓的監控是否正常，等到快下班時，把下午703附近的監控畫面拷出來給她就行了，誰知道，巫慧影更進一步，偷偷把龔偉強給錄音了。
甦黛玉是個善于用陽謀不屑于用陰謀的人，巫慧影本意是好的，既然要搞龔偉強違紀的證據，那就做扎實，反正她已經是甦黛玉的人了，不怕得罪其他領導。
可這麼做，終究是不夠光明正大，嚴格說，這是違法偷錄。
甦黛玉暗暗感到有些不喜，如果每個處級干部都可以利用服務員被錄音，那大家還有安全感嗎？
然而，她不能因此而批評巫慧影，便笑了笑道︰“好，辛苦了。你下去吧。”
沒有表揚，其實就是批評，巫慧影自然領會，暗暗吐了吐舌頭，離開了801。
而甦黛玉望著那個黑色的錄音筆，思緒亂飛，思忖片刻後，終究是好奇心佔了上風，她倒要听听龔偉強在辦公室里都說了什麼。
剛打開播放鍵，林居正敲門走了進來，甦黛玉便又按了暫停鍵，將錄音筆收起來，放到了抽屜里。
林居正請示道︰“老板，晚上您在哪兒吃飯？”
“晚上有安排了。”甦黛玉說，“去中心城。”頓了一下，又補充道，“苑子彬副區長的局，教育局長丁冬香、劉仲漢、劉如意，發改的、財政的，還有歐陽秋、中心所的呂遂良等等。”
甦黛玉對他可謂是信任之至，這種私下飯局的參加人員都會一一告訴他。
“是鐵皮棚的事？”
甦黛玉淡淡說道︰“是。那些上訪戶是鐘鴻慫恿的。呂遂良已經撬開了他們的嘴巴，賴國華、賴雪琴拘留10天，另外4個領頭的5天，其他人都放了。呂所長已經傳喚了鐘鴻，準備對其刑事拘留。鐘鴻怕了，請他舅舅出面，一攬子解決。這是個機會，趁機清理租戶，敲定小學建設的事情。”
“那，要不要我陪您去？”林居正擔心她又要喝很多酒。
“你不用去了。”
“哦。”
“沒事，我不會多喝。大局已定，我只是給苑區長一個順水人情，學位的事、教育的事還有公辦學校建設，以後都要苑區關照支持，這個面子肯定要給。鐘鴻沒事，龔偉強沒事，錢收回來了，鐵皮棚清空了，小學建設開闢綠色通道，皆大歡喜咯。”甦黛玉說完深深嘆了口氣。
她感到有點累，基層工作真的太復雜太難搞了，有時候真的做不到丁是丁卯是卯，甚至不得不與光同塵。
林居正心里有點疼，但沒再說什麼，轉了話題道︰“曾慶祥在下面等了，我送您下去。”
他習慣性地走過去，彎腰去拿她放在桌邊櫃子里的包包。
甦黛玉卻自己拿了出來，站起身，放到了林居正手里，此刻，兩人不過一尺距離。
他聞到了她身上那獨有的香味，而她也聞到了他身上蓬勃有力的年輕男人的氣息，她忽然有些眩暈，手扶住了桌子，站穩身子說︰“等會兒，咱倆說說話。”
林居正便拿著包，站在她旁邊，默默不語。有時候，相顧無言勝卻千言萬語。
甦黛玉深知，自己雖然離婚了，可她和林居正之間依然隔著千山萬水，有官場潛規則，有世俗道德，有內心的矜持，都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阻隔。
林居正看她沒再說話，便挑起了話題說︰“老板，下午開會前，您去713和李偉雄主任達成了和解，是嗎？”
“局部和解吧。”
“可您是不是太大方了？路通天的項目是您殫精竭慮跑下來的，生米都做成了熟飯，讓他給端走了。”
“他給的條件也不錯。”
“什麼條件？”
甦黛玉神色蒼茫，沉吟了數秒後說道︰“下一步，我們要引入華興公司，得先把山前坪的土地給整備出來，權屬復雜、性質復雜，業主分散，涉及到龍飛村內部斗爭，很不好搞。李偉雄雖然跟我作對，可他畢竟是地頭蛇，在福山街道深耕多年，有威望、有勢力、也有辦法，有他的配合支持，這項工作要好做很多，否則，他若是從中作梗，引入華興恐怕是難上加難。再說了，我也不想再和他斗，把更多精力放到干事創業上。”
“原來老板是從戰略上大局上出發，您真是大氣。”林居正嘆服地表揚了她一句，頓了一下，忽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李偉雄是真心實意的嗎？山前坪項目上，他會不會在玩什麼花招？”
甦黛玉目光深沉地望了一眼林居正，這個秘書看問題總是那麼深遠，淡淡道︰“希望他是真心的吧。”
“老板您真是太辛苦了，我希望能幫您多分擔一些。”林居正動情地說道。
甦黛玉笑了笑不置可否，沉吟瞬間後說︰“這基層官場就像一場足球比賽，我是主教練，上場的球員一個個的都特麼像吸食了鴉片一樣，病懨懨的，沒一個認真踢球的，我真想把11個人全部換掉！然而，那是不符合規則的，一場比賽最多換三個。而且，作為主教練，光靠換人不能解決問題，要治病救人，把上場球員的狀態給調整過來，擰成一股繩，奮勇沖鋒，贏得勝利。否則，我就不是一個好教練。”
“可是，如果那些隊員就像國足一樣，吸毒嫖娼賭球，都爛到了根子里呢？”林居正問了一個極其尖銳的問題。
甦黛玉淡淡一笑，不做回答，伸手從抽屜里拿出了那個錄音筆，說道︰“我只是讓巫慧影調取監控，她卻自我加碼，錄音了。你听听是什麼內容，明天告訴我吧，我累了，不想听。”
“好的，老板。”林居正接過錄音筆，揣進了褲子口袋。
等甦黛玉離開後，林居正回辦公室吃了碗泡面，然後關上門，認認真真地听了兩遍錄音，龔偉強給老婆打電話的內容被全部清楚地錄了進來，關鍵他讓老婆從書架暗格里的1000萬拿出來609萬，顯然除了1000萬還有別的，而且是現金。
如果憑借工資，他不可能有這麼多錢。這些是不明來源巨額財產，絕對不干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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