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葉福新是什麼身份嗎？”賴坤一句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羅峰常年在基層派出所混，能不知道嗎？但他多了個心眼，故作懵懂道︰“元燁是他姐夫吧，紈褲子弟，他媽媽是個飯店老板，挺有錢的。”
賴坤猛吸一口煙，扔到腳下，狠狠踩滅，道︰“你特麼真是白混了！這都不知道？！他是初局的獨子。”
“不……不可能吧？姓氏不一樣，而且初局老婆挺年輕的，還有個女兒……”
“和前妻生的，後來改姓，隨了媽媽。初局再婚，生了一個女兒。”賴坤面無表情地說。
剛才他接到了葉飛鴻的電話，要他務必嚴懲凶手。
賴坤和葉飛鴻關系密切，因為她兩家飯店都在沙坑派出所的轄區，日常的消防、治安等工作中屢有交道。葉飛鴻很會來事，賴坤也懂得人情世故，兩人甚至發生過關系。
听到賴坤這麼說，羅峰心說，這下可能真的要違法犯罪了。
賴坤拍拍羅峰的肩膀，嘆了口氣，道︰“兄弟，初局是我的貴人，也是你的貴人，沒有他，就沒有你我的今天，裴怡君案出來後，你應該清楚你我為何還能穿這身衣服。況且，初家就這麼一個獨子，該多麼傷心多麼憤怒？”
“初局的意思是？”
賴坤說︰“初局等下就過來，他不避諱，親自前來，態度已經擺在那里了。”
羅峰看看四周，小聲而謹慎地問︰“把林居正搞成強制猥褻婦女罪和故意傷人罪？”
“沒有強制猥褻婦女罪也可以，但必須是致人重傷！”賴坤提出了明確的要求，忽然覺得他說得不對，“什麼叫搞成？本來就是！”
“可是傷情報告還沒出來，葉福新也被拉去了珠州。”羅峰提出了疑慮。
正在這時，葉飛鴻的電話打了進來，賴坤忙按了接听鍵。
“嫂子，阿新怎麼樣？”賴坤語氣關切，一臉諂媚。
“沒了！沒了！睪丸沒保住！我兒子當不了男人了！特麼下手太狠了！”葉飛鴻壓抑著極大的悲憤，語氣透著一股凶殘，“賴坤，你特麼看著辦吧！”
葉飛鴻的電話里，隱隱傳來現場女人們的哭泣聲。
“葉總，你別太傷心，現在都有試管嬰兒了……”賴坤說到這里猛然打住了，這不是在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掛了電話，賴坤神色非常凝重，他說︰“唉，如果葉福新的睪丸保住，這事還有轉圜余地，如今，恐怕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羅峰暗暗嘆了口氣，問道︰“林居正防衛過當，致人重傷？”
“不，打架斗毆。譚昊不是說了嗎？林居正先動的手，熊昆和紅毛仔先被他打倒在地，接著襲擊了譚昊和葉福新。”
“那是刑事犯罪啊？”
打架斗毆致人重傷一般會被判故意傷人罪，嚴重的可判三年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
“對，初家和葉家的要求就是開除公職，然後坐牢。”
羅峰再次皺緊了眉頭，問︰“老板，這……行嗎？”
“怎麼？你還有得選擇嗎？”賴坤陰森森地盯著他。
羅峰有太多把柄在賴坤手上了，自從一不小心上了賴坤這條賊船，羅峰的人生軌跡就完全不一樣了，再說，若不是賴坤出手，裴怡君的事件他就被開除公職了。
正說話間，一輛警用吉普車開了過來，大門的伸縮門自動彈開，吉普車快速開到了他們面前。
賴坤忙恭敬地拉開了車門，諂媚地說︰“初局，您到了！我們都在等您。”
初淳48歲，個頭中等，精瘦有型，頭發半白，面容黝黑而冷峻，他跳下車，伸出手和賴坤握了握，淡淡說道︰“賴所辛苦，辛苦。”
“這位是辦案民警羅峰。”賴坤介紹道。
羅峰忙雙手握住了領導的右手。
初淳匆匆打量了一眼羅峰，淡淡說道︰“辛苦，辛苦。”
羅峰咧嘴笑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應該的。”
“走，去你辦公室討杯茶喝。”初淳說著邁開了步子。主樓坐北朝南，刑偵樓坐東朝西，此時一樓和二樓幾乎是燈火通明，很顯然，有重要案件在連夜偵辦。
初淳只是輕輕瞥了一眼刑偵樓，什麼都沒說，徑直往主樓走去。
賴坤一邊介紹著派出所的情況，一邊引導著，俄頃，三人就進入了賴坤的辦公室201，坐下後，三人喝著茶聊天。
賴坤和羅峰不知道從何說起，一直在察言觀色，揣測領導的意圖。
初淳平靜地說︰“賴坤啊，你來沙坑派出所有一陣子了，我現在才來看你，有點晚了，你不會怪我吧？”
十幾年前，初淳在沙坑派出所當所長，賴坤是民警，頗受到初淳的照顧、指導。
當年的賴坤是員猛將，每次行動都是身先士卒、勇冠三軍，身上挨過刀子、吃過槍子，有一次身上被嫌犯砍了三刀，背上還卡著一柄砍刀，愣是追上嫌犯將他撲倒在地。
只是後來的賴坤變了，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賴坤忙道︰“沒有，沒有，初局是我的貴人、恩人和指路人，您來不來，都是我前進的明燈。”
初淳笑了笑，喝了一大口茶說︰“你呢，年輕，有拼勁，好好干。”
“老板放心，我不會讓您失望的。”賴坤激動地表態。
突然就冷場了，三人半天沒有說話。
“初局，有個情況我想向您報告一下。”賴坤打破了沉默，“就是今天凌晨兩點多，轄區發生了一樁……”
初淳忽然張手制止了他，打著官腔說︰“具體的案子我就不過問了。我來也不是看什麼案子的。這樣吧，你說說派出所的編制、配置還有技偵條件吧，有困難盡管說，我盡力幫你協調解決。”說著他抬頭看了看房頂，嘆道，“沙坑派出所是有些年頭了，房子也舊了。”
賴坤和羅峰對視了一眼，都不知道初淳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他此番前來，很顯然是為了兒子被打致殘的案子，可到了現場，不僅不讓賴坤匯報案情，更是表現出漠不關心的姿態。
賴坤只好按照領導要求匯報了工作。
匯報完，初淳又和他們聊了幾句題外話，喝了一最後一口茶，站起身說︰“好了，我走了，下次再來看弟兄們。”說完伸出手和賴坤、羅峰用力地握了握，戴上警帽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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