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異本以為自己給出了方案，對面兩人應該會欣然接受才對。
沒想卻見燕隨林皺起了眉頭，表情嚴肅中透著幾分不贊同︰“恩人這是在照顧我們嗎？”
齊異露出小問號︰“什麼照顧？”
雖然他這確實是在放水，但就被這麼水靈靈地發現了？
燕隨林︰“恩人自己就是位武功不俗的練家子，哪里有需要用到燕某的地方？”
“你哪里看出我武功不俗了？”他怎麼不知道自己是個武林高手？
“雖然我沒見過恩人出手，但也是有幾分眼力在的，燕某觀恩人下盤扎實、步履穩健而輕躍，呼吸綿長，丹田有力，更是能在燕某一無所覺的情況下令我失去意識，恩人的境界都不知要比燕某高出多少了。”燕隨林一臉由衷的嘆服。
古人練武練功雖然不像武俠小說里那麼玄乎，但這些基本功還是挺相通的。
齊異又一臉深沉地摸了摸下巴。
說起來，自己經過了兩回的基因改造，身體素質可以算是初步脫離普通人範疇了。但沒練過什麼招式，也沒有實戰經驗，充其量只能算個數值怪吧？
但這情況也沒辦法跟對方解釋通，只能道︰“反正我就只有這一個需求，你愛接不接吧。”
燕隨林︰……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好吧，他被拿捏了。他不可能對著恩人說出拒絕的話，只能想著先跟在恩人身邊，看有沒有能更好報答對方的機會吧。
于是他又一抱拳︰“那燕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阿頑牌復讀機也來︰“我也是！”
于是三人同行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吃完飯，齊異又帶兩人去買了些個人用品。這一路去長安，吃的用的都得不少。
燕隨林自然推辭，齊異就讓他們把這些花的錢都記在賬上，以後賺了錢還給他就行。
還不好意思？
那齊異就只能直說了︰“其實我主要是嫌你倆埋汰。”
兩人︰……
好吧，他們確實埋汰。
“說起來就算是搞流浪藝術的游俠，也不會一點自己的行李都沒有吧？你倆怎麼兩手空空的？”齊異對此好奇到。
燕隨林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低頭斂去了面上的神色，不過並未對齊異隱瞞︰“之前受傷逃命的時候，顧及不上，都丟路上了”。
“丟哪兒了？有什麼重要東西嗎？”
“只是一些衣物和盤纏，也沒個幾文錢。”燕隨林听齊異問這個，還以為對方是想讓他回去找，“當時是落在了石泉縣，必然是早就尋不到了。”
“石泉縣啊，那巧了，我們正好能路過。”
“啊？”燕隨林詫異，“恩人不該是打算從褒斜道走嗎？這是最近、最快的路線了。”
“因為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是你這種想法，所以我覺得褒斜道可能會過于熱鬧，為了清淨，我打算的是走子午道。”
“原是如此麼？”燕隨林點點頭，“也是，燕某明白了。”
“那屆時經過石泉一帶時，燕某和阿頑會注意喬裝打扮，為免仇家還在，給恩人添麻煩。”
齊異微笑︰“嗯。”
笑死，就是看你小子身受重傷有故事，才把你帶著找樂子的好吧！
不過倒是並不急著出發。
從南鄭到長安的直線距離約有250公里，走子午道的話是450公里，翻山越嶺會比較費時間，但最慢半個月也夠了。
何況真要是趕不及了，他也能飛過去。
總之用一個月去長安綽綽有余，齊異本來也不著急趕路，現在旅游搭子里多了個病號，就更應該休息幾日再上路了。
齊異也能好好地沉浸式體驗一下古代的城市生活。
長安雖比這兒更熱鬧，但等他到了長安怕是就難得安寧了。
就是他從衛崇那兒換的五兩銀很快便不夠用。
齊異就整了點胡椒出去賣。反正他現在是商人，手里有香料賣很正常。
購置完行李，帶人回到旅社，齊異又點了熱水，讓燕隨林他們去洗個澡換身行頭。
這倆都臭了，要不是有他帶著，店主都不能讓這倆比乞丐好不了多少的人進來。
等店僕把熱水一桶一桶提上來的時候，齊異對燕隨林說︰“你待會兒去我那屋洗。”
燕隨林怕給齊異添麻煩，只笑著拒絕︰“我和阿頑都在這屋洗就行，我倆輪流著來，也不耽誤。”
“行吧，隨你們。”齊異轉頭看向阿頑，說了句讓人非常猝不及防的話︰“阿頑你也可以把臉洗干淨，不想露臉的話，我剛才不是買了個帶遮臉的氈帽麼，就是給你用的。”
屋里正在專注收拾東西的兩人，瞬間齊齊僵住！
阿頑低下頭，瞳孔顫抖，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臉。又躲到了燕隨林的身後，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動物。
燕隨林機械地轉頭看向門口的齊異，掩飾地干笑︰“齊兄…是，看出來了嗎？”
經過糾正，這兩人對齊異的稱呼不再是一口一個恩人，改為了一個叫齊兄，一個叫齊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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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異不以為意地點點頭，說得更加直白︰“阿頑長得很漂亮，對吧？”
昨晚在漢台廢墟那會兒，昏迷的燕隨林醒來的第一句就是說阿頑自身有些不便。
齊異也發現了阿頑的臉是被刻意抹得格外髒，就很像是為了掩蓋真容。
于是齊異仔細地看過阿頑幾眼，雖然頭發枯黃、小臉髒黑，還因為饑瘦面頰有些嶙峋凹陷，但仔細看的話，依然能看出來骨相極好、五官精致。
“不過我不確定的是，阿頑到底是男娃還是女娃。我猜猜，應該是女娃？”
雖然男孩子長得漂亮也很危險，但齊異確實是有點刻板印象地往女孩子那邊想了想，然後就發現燕隨林對待阿頑時有刻意保持一些距離感，所以他猜測是女孩的可能性比較大。
齊異態度隨意，屋內的那兩人卻是頭皮一陣發麻。
倒不是真把別人都當傻子、覺得沒人能看出來，只是齊異這樣直言不諱，難免有些措手不及和尷尬。
當然，這麼快就被發現，確實也是沒想到。
老底都被人揭了，他們自然也不會嘴硬，燕隨林下意識地護著身後的阿頑，代為出面地回答道︰“是，阿頑是女娘。非是有意隱瞞齊兄，只是世道險惡，行走在外……”
“哦，猜對了。”齊異先對自己的機智予以了肯定，再打斷到︰“不用解釋，我理解。”
又說︰“所以我剛才問老燕你要不要去我那屋洗澡呢。本來你倆分開住更合適，但阿頑太小了，一個人住不安全，我想你倆也習慣一起了，應該不太介意。”
燕隨林兩人本來只充分感受到了齊異這人的隨性不羈，現在才又意識到恩人的體貼細心。
燕隨林心頭默默一嘆，覺得他們真是遇到貴人了。
“謝齊兄考慮周全，我二人給齊兄添麻煩了。”
從剛才起，阿頑就在默默觀察齊異的神色，她沒有察覺到任何負面的感覺，甚至覺得齊異對她不怎麼所謂。
直到此刻，在面對齊異這位恩人時，她終于真正地松了口氣下來。
此時她也從燕隨林的身後站了出來，對著齊異鞠了一躬︰“阿頑謝過齊大哥！”
齊異擺擺手離開了，把空間留給他們。
這一晚，燕隨林和阿頑久違地睡在了舒適安全的環境里，回想一下，都不敢相信他們這一天的經歷。
黑夜里，兩張對置的榻上，阿頑小聲地問︰“燕大哥，你說齊大哥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
另一邊傳來燕隨林的聲音︰“這世上總歸是有仁心義膽的好人的。”
“那燕大哥你說，齊大哥真是商人嗎？他為什麼只有一個人？”
燕隨林沉默了下。
片刻後才道︰“燕大哥也不知道，不過，齊兄應該是好人的。”
“嗯，我也覺得他是好人！”
“好了，歇息吧。”
另個房間里，並不知道自己領了兩張好人卡的齊異依舊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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