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之上,盧基烏斯擦著汗道︰“我從未想道大唐竟是這般炎熱,這天氣都快比得上埃及了,還是遼東好些,夏日與我故鄉一般涼爽,就是冬日太酷烈了些,著實不太習慣。”
楊續業看著這廝袒露的上身,一身絨毛亂糟糟的,活像個害了斑禿的猩猩,不由得取笑道︰“如此說來,你那家鄉倒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去處咯?
這般人杰地靈的好山水,怎養的人這般糙陋?毛長的跟不要錢似的?”
盧基烏斯翻翻白眼︰“楊小哥又以貌取人了,我們這身皮毛多方便?冷了能御寒,熱了也能剃掉,總比你這身板強些,你說你這般光板無毛,冷了怎麼辦?”
楊續業摸摸鼻子笑道︰“我們一般穿襖,若是家里闊綽些,貂絨、狐裘哪個不能御寒?非得自己長一身毛嗎?”
“哈哈哈哈,船上想起了快活的笑聲,船上眾人意態閑適,與在遼東行走之時,大有不同,再有一日,即可抵達長安,大勝而歸,家門在即,怎能不快慰?何況幾乎人人皆有橫財在握,一想到未來的日子即將成為闊綽的老爺,誰不歸心似箭?
楊續業看看天色,對著盧基烏斯說道︰“到放風的時候了,把你那位同族放出來透透氣吧。”
盧基烏斯跳腳道︰“誰和他是同族?你這人怎麼憑空污人清白呢?”
只見這廝指指自己的頭發胡子說道︰“看到了嗎?黑色的!我們羅馬人是黑發灰眼,和那幫紅毛綠眼的鄉巴佬怎能混為一談?”
楊續業左看右看,隨即中肯的說道︰“你要不說發色,瞳色,其實你們長的真差不多,都是紅皮異色瞳,大鼻子、一身毛。也就是咱們相處久了,換個別人,說不得覺得你二人長的一樣呢。”
盧基烏斯努力辯解道︰“不是紅皮,是白的,我這是曬得!都怪你們東邊的海風太烈,日光太強,其實我們羅馬貴族的皮膚白的能和牛奶媲美,不信到冬天你再看看!你這是歧視!”
楊續業歪歪頭,將自己的手臂伸出,與那廝比對了起來,遂不解道︰“太陽光盯著你一個人曬呢?你要是白皮,那我這算什麼?”
盧基烏斯看著楊續業晶瑩如玉的小臂,略顯遲疑的辯解道︰“貴族嘛,都是白膚也不稀奇,只不過你這的血脈略顯高貴些,比某家耐曬罷了,不過某家也不差,到了冬天指定比你白,真的,我不騙你,白的跟死了三天似的。”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禮部的隨行官員不由得暗自竊笑,蠻夷就是蠻夷,某家華夏都是以文華、傳承定門第,這番人倒好,竟是以膚色區別尊卑。
若是踫上了漢中、劍南的花熊,豈不是要犯難?這到底是貴族老爺還是賤民呢?噫!真是貽笑大方。
盧基烏斯氣咻咻的下了甲板,打開艙門,把約瑟夫放了出來,全程都黑著臉。
約瑟夫賤賤的挑釁道︰“你們這套貴賤之別又吃癟了吧?早就告訴你了,你們這套腐朽的制度早就該扔了的,如何?連高貴的唐人都不當回事,怨不得你們羅馬日薄南山呢!”
盧基烏斯沒鳥他,只是鄙夷的說道︰“是日薄西山!你也在東邊混了兩年了,連官話都說不好,這就是低等人的象征,粗鄙且愚蠢!”
約瑟夫操著怪調,一板一眼的說道︰“我承認閣下的語言天賦確實出眾,可與我相比,也並沒有差距大到令人絕望的地步!
你看,除了這些難懂的腔調,我也不過一個多月,就能與唐人交流了。”
“哈?一個月?難道你在倭國待了半年不算嗎?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約瑟夫搖頭道︰“不一樣,倭國除了上層少數人會說唐言,其余日常交流並非使用東方的官方語言,他們說的是另一套粗鄙的語言,語法混亂,舌頭僵直。
某家並沒有沉浸的語言環境,加之沒有學習的必要,故而不曾上心。
真說起來,倒是在倭國的文書中,認了不少文字,這倭國的文字倒是與大唐一脈相承,多少算個助力吧。”
約瑟夫解釋完,登上甲板,眯著眼楮看了看太陽,一種重生的快意充斥心頭,他很珍惜每日這一個時辰的放風,因此神情顯得有些貪婪也不足怪。
享受完奢侈的陽光,約瑟夫照例開始了打招呼的環節。
“尉遲大人好!”
伸手不打笑臉人,尉遲恭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程大人安好!”
程知節對這番人倒不討厭,雖說怪模怪樣的,禮數倒也周全,因此也回以微笑。
待向身份最高的二人行過禮後,約瑟夫鄭重地對著崔昊深鞠一躬,誠懇的問候道︰“崔老先生安康!”
崔昊笑道︰“緣何到老夫這里,如此鄭重?老夫不過一介閑人罷了,莫非爾等西人也迷信世家?”
約瑟夫搖頭道︰“非也,鄭重其事乃是因為有求于人,在下拜的不是身份,而是力量。”
崔昊搖頭道︰“老夫可沒什麼力量,你這碼頭拜的忒也謬誤,前面那兩老兩位才是正經菩薩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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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瑟夫仍然認真的說道︰“老先生欺我西人懵懂了,這一路行來,在下在甲板之下也陸陸續續听了不少幾位先生的交談,貴國皇庭的勢力分布,在下也算有個粗陋的見解。
夕陽雖好,卻掩不住朝陽的熱烈,在下看來,您這一脈的貴族將會大放異彩,故而提前拜會,留個好印象總不會錯。”
崔昊搖頭失笑︰“你這廝倒是磊落,不過你還是不了解我華夏脈絡,天地君親師,你以為的,未必是你以為的。
堯兒是堯兒,老夫是老夫,他為老夫綿延之血脈自不會錯,可立場嘛,呵呵,一句話說不清的。”
約瑟夫 沉吟起來,這老先生是拒絕我的靠近嗎?還是說真有其事?血緣不是貴族之間最重要的紐帶嗎?沒理由跨越萬里,就變了風俗,看來還是不夠熟絡。
還等約瑟夫想個明白,就見前面那位黑面老者笑罵道︰“崔賢弟還真沒說錯你,老子這堂堂的恩師竟被你這番人敷衍了過去,怎的?看不起老夫?
還有,什麼他媽的叫夕陽?老子堂堂凌煙閣上揚名的開國重臣,在你這賊廝鳥口中倒成了夕陽?真不會說話。
老夫雖不知道堯兒為何要留你一命,想必是有些用處,或是起了愛才之心,可老夫警告你,這般說話在長安是要吃排頭的。
管你是怎麼想的,說出來就是大大的不敬!老人怎麼了?你家里就沒教過敬老嗎?真是的。”
約瑟夫連連致歉,並誠懇的說道︰“尉遲大人,還請原諒,關于家中老人,在下確實沒有太多的記憶,只記得我祖父是在家中斷糧的前夜,就被叔叔們遺棄了。
父親麼,在瘟疫來臨之時,撇下我們,獨自跑到鄉下去了。
關于教育,在下記憶最深的就是,溫暖的教堂,和藹的神父,還有好吃的面包……
雖說有個別神父特別喜歡我們這些小男孩,甚至超過了師生的界限,但總體上還是好的。
教主教導過我們,想到什麼就要說什麼,不要遮掩自己的訴求,也免得交談之人誤會了你的欲望。
在下深以為然,如果有什麼不恰當的地方,我會盡力融入,但還請尊者允許我保留自己的初心。”
尉遲恭笑道︰“喲呵,還是吃大鍋飯長大的小子,你們那位教主倒也是個人杰,可惜不會教孩子,哪有這般肆無忌憚的,若都是這般,吵起來听誰的?憑嗓門大嗎?
依老夫看,你們那位教主推己及人了,想必也是個一言九鼎的主吧?他和你們皇帝誰大呀?”
約瑟夫搖頭︰“我國沒有皇帝,教主唯我獨尊。”
尉遲恭搖頭︰“嘖嘖嘖,神權凌駕于世俗,不是個好路數,那什麼教主,如今可穩妥?”
約瑟夫搖頭︰“死了,被主用雷霆接走了,回歸了主的懷抱。”
尉遲恭神色一凜,雷霆?嘶,好像陛下也是這麼個走法吧?
莫非那廝也是個人物?
崔昊知道的更多一些,于是捻著胡須猜測道,御雷?還是天劫?莫非西人之中也有妄人?是那教主還是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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