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于離譜的價格像是當頭棒喝,李承乾只覺得有些眩暈。
二人暫熄滅了打鬧的心思,終于沉下了心思開始記錄起物價來。
“米鋪一十八家,最貴的反而是本地的關中稻,單價每斗一百二十文,合一斤九錢半。”李承乾逛了半個時辰,臉色陰沉的說道。
崔堯拿出小本本補充道︰“稻米均價一百零八文,最低價還當真是頭前那家。
麥子略賤,不過也沖破了八十文每斗的大關。
我粗略地算了一下,若是按照往常地習慣,一個正常地六口之家,每年光花在糧秣上的錢基本要超過三十貫!就這還沒計算上肉疏副食。
你就比方說是一個中等戶,若是家里只有頂梁柱有收入來源的話,他得做什麼工才能一年賺得三十貫呢?”
李承乾吶吶不言,隨即思忖了一番說道︰“某記得戶部有道文書,說是長安百姓每戶年均收入在去年突破了四十貫……”
崔堯煩躁得揮揮手︰“放屁,戶部的人準是把商賈也給平均進去了,物價這麼高,他們收入低了才有鬼呢。”
陳楓此時也溜達了過來,開口說道︰“房租某家也都打听清楚了,某家粗算了一番,大致每年每尺在五十文左右,大差不差,這還是西市,想必東市更是貴的沒了邊。”
“每尺十文?那豈不是說僅僅一個方圓百尺的小鋪面,一年就得五貫錢?若是千尺的中等鋪面一年就得五十貫?”李承乾驚愕的說道。
崔堯摸著下巴說道︰“吶,你看,商賈們不漲價就得活活餓死,咱們頭前經過的米鋪,哪一家不在五千尺以上?最大的鋪子佔地得超過一畝了吧?你算算這得多少挑費?”
李承乾抱著頭蹲在地上,茫然的情緒又佔據心頭。
陳楓看著抱頭蹲防的李承乾,悄聲問道︰“這廝不是普通人吧?是戶部的?”
崔堯沒有回答,而是對著陳楓說道︰“別管他了,天色不早,你速去把物資采買齊備吧,我與他在街頭的食肆等你。”
“鎭?不是說你采買嗎?”
“快去吧,你要的酒從家里賬上扣。”
“那說好了,某家要汾酒!”
“行了,行了,快走吧,別再不趕趟了。”
“放心吧,都是家里的老關系,說句話的事,他們自然會幫著搬運的。”
陳楓說罷,又溜溜達達的融進了人流。
崔堯等陳楓走後,將李承乾拉起,邁步朝著最大的食肆走去。
二人挑了二樓臨窗的位子,叫罷酒食才輕聲交談起來。
“六個菜,四葷兩素,二斤葡萄釀,合計三貫四十錢。”
崔堯拍開了酒封,倒了兩杯,徐徐說道。
李承乾頹喪的說道︰“某對這席面沒有概念,直說漲了多少吧?”
崔堯舉著酒杯說道︰“去歲我曾與長孫詮、王睿淵在這里用過飯,同樣的食譜,某家記得當初菜是八百文,酒單算是百二十文,不過不管怎麼說,也沒超過一貫。”
李承乾愈發寡言,倏然間他抬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二人視線的角落不時偷看二人,顯得頗為猥瑣。
于是點點崔堯,示意他往那邊看一下。
“喲,這不是程中郎將嗎?一個人吃飯呢?要不要過來拼個桌?”
崔堯大方的招呼著,此人乃是程知節將軍的長子程處默,因著好兄弟尉遲寶琪與這廝不太對付,且這廝為人木訥,標準的虎父犬子,故而二人並未有太多交際,但這並不妨礙崔堯打個招呼。
卻見那黑廝似乎有些瑟縮,不時地偷瞄李承乾,似乎有些難以確認。
李承乾也認出了這位犬子,臉色一沉,斥道︰“讓你過來就過來,畏畏縮縮的,耳朵是擺設嗎?”
……
……
我只是客氣一下啊,你這渾貨,听不懂人話嗎?合著這人情世故是一點沒修煉唄。
程處默听到李承乾的斥責,反而松了一口氣,還真是那位,不過爹爹臨行前不是說這位與崔氏的紈褲起了齷齪麼?看這人言談無礙的樣子,爹爹管這叫起了齷齪?
那要是沒有齷齪的話,還不得同床共枕?咦惹,某家單單知道這位有些怪癖,不曾想以風流著稱的崔堯也是這路貨色!
走到此人身前,慌慌手指頭,說道︰“嘿嘿嘿,想什麼呢,這麼入迷?我舅兄叫你呢。”
程處默暗自扎了扎衣襟,尷尬而不失禮貌的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某家這便來也。”
李承乾見到有憨貨入席,頓時找到了智商高地,于是大馬金刀的問道︰“處默,我且問你,關于長安物價飛漲之事,以爾所思,是個什麼看法?癥結在哪里?”
程處默頓時激動起來,娘 ,陛下向某家問策哩,看誰還敢說某家是棒槌!
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在下以為,此乃朝廷主導的一場等級劃分儀式,自我大唐日漸興隆,百姓常有奢侈之舉,惹人厭惡。
須知人生來自有分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持優劣次第,亂來不得。
若是人人都衣食無憂,那如何還能顯得出朝廷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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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知百姓只要能維持生存即可,彼輩何等何能可稱之為肉食者?
在下自是以為不妥,眼見綱常顛覆,卻毫無所得,卻不想陛下高瞻遠矚,只不過稍稍出手,就讓百姓得知到底誰才是雲端之人,在下感佩莫名,五體投地!”
……
……
崔堯有些不忍直視,心說李承乾這廝天分是差了點,好歹也是接受過資本論教育的二混子。你這廝當真不是過來打臉的?
李承乾喘著粗氣問道︰“你說這物價是朕……某家一手造成的?”
“昂,我爹是這麼說的,他還說藏富于民不如藏富于國,國朝勛貴一體闊綽,切不可讓泥腿子佔了便宜,陛下屬實是高明的緊。”
喂喂喂,程咬金當真這麼認為?我怎麼覺得這老陰陽人的功力愈發深厚哩。
崔堯看起了熱鬧,此時此刻,崔堯已經大略明白了因由,長安各地的地契自是掌握在皇室、世家、勛貴等人的手里。
因為這些年國泰民安,商賈之路通暢,崔堯、各勛貴、世家等大商賈的發力,源源不斷的將海量金銀珠玉等高價值的物品輸入。
于是一場不謀而合的通貨膨脹就此展開,勛貴們自是不願當這出頭鳥,于是不約而同地將大帽子扣到了最大地冤大頭地腦袋上。
那這這冤大頭究竟是誰呢?崔堯看著李承乾略顯粗壯地脖頸,心道這脖子果然能抗住大頭。
“臣之淺見,還請陛下指點……”
“指點個屁,你!現在就去,把朕的戶部尚書給找來!馬上!”
崔堯摸著下巴,思忖道,高履行嗎?這又是一個虎父犬子,清河公主的夫婿,本該在歷史上被房遺愛帶累的倒霉鬼,如今還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安坐著。
崔堯悄悄打量李承乾的臉色,于是有些不確定,或許戶部尚書馬上就有空缺了?要不某家爭取一下?
都是連襟,許他做的,就不許某家做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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