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崔堯交代了薛禮營寨防衛事宜,就回了帳中,白日里又是搶灘登陸,又是探听倭國虛實,屬實有些心力交瘁,在這一點上,崔堯不得不佩服薛禮,這廝當真是為戰爭所生!
但凡是只要涉及到戰斗相關的事情,他就從來沒有過焦躁的情緒,無論何時都是保持著高昂的斗志,崔堯自嘆弗如。
夜涼如水,灘頭上仍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戰艦到灘頭這邊的舢板從未停歇過,截至到酉時,崔堯所部已然運送了十一門火炮,除熟稔水性的士卒還在不停倒騰之外,其余士卒共計四千八百余已然全部就位。
倭國自派了使者之後好似放棄了掙扎,多半日的光景竟只是象征性的出城襲擊了一次,再被整齊的排隊槍斃之後,留下一地尸體繼而潰散,而後再未又什麼有威脅的舉動。
“主人,孝德絕對不是這種坐以待斃的性子,臣下猜測,或是孝德的後手留在城中也說不定。”
崔堯撥弄著火堆,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麼,身後一只袖珍蘿莉賣力的給崔堯揉捏著肩膀,只可惜力道太弱,徒惹的自己手酸,也不見有什麼效果,不過虛應故事本就是倭人的看見本領,你別管按摩效果如何,反正是按了。
“你再給我說說約瑟夫這個人,我總覺得好像遺漏了什麼。”說罷,崔堯好似想到了什麼,沖著外面喊道︰“來個人,給我把盧基烏斯給找過來。”
悉悉索索之間,听的外面斷斷續續的喊道︰“那個番鬼呢?大人要見他。”
“哦,你說那廝啊,申時的時候又和長孫大人打了一架,如今只怕躲在哪個旮旯里忍痛呢。”
“嘿,何必呢,大人有意促成,長孫大人也有此意,大人的姐姐也不反對,多好的姻緣,那個番鬼湊什麼熱鬧呢。”
“某家倒是有些佩服那番鬼,且不論有沒有自知之明,人家最起碼不畏強權不是?人家一個外地番使,敢和長孫氏叫板,說來也有幾分膽色。”
“切,是長孫大人不計較罷了,若真動用家里的手段,軍中有的是人能讓那廝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不過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不與番鬼動真格的罷了。”
“話說躲哪去了?你我一同找找去吧,莫誤了大人的事。”
崔堯躲在帳中,也有些猶疑,從前世姐姐的手札上看,雖說她一輩子憤懣不平,總歸是得了善終,自己到底應不應該橫加干涉?還是說任其自然?
還不等崔堯想個分明,就听到一道諂媚的聲音響起︰“主人,那約瑟夫是去年夏末來的倭國,彼時那廝的主要任務是尋找一種草藥,倭國恰好有類似的東西。
說白了徒惹大人笑話,那廝要找的不過是漁民們搓麻繩用的野草,結果那廝見到之後如獲至寶,至此逗留了下來。
後來,也不知道怎麼的,那廝七拐八繞的找上了孝德,二人就此看對了眼,孝德給了那番鬼好些個婢女,甚至連新羅婢都舍得送出去,只為了那廝船上的火炮。
說來火炮這種東西我倭國算不得陌生,昔年吐蕃之戰時,火炮大放異彩,從那之後,孝德就一直在尋找此物的將作之法。
可無論是琉球的李王爺還是孝德在大唐的好友,均不得其法……”
“你等等,孝德還與李建成有關聯?”
“是啊,孝德頭些年為了和李建成打好關系,還認了干爹哩。”
崔堯不語,回頭又沖著外面喊道︰“把李志也給我叫來!”
甦我石川麻呂見崔堯暫未說話,只是一味沉思,趁機說道︰“主人,您看,長夜漫漫,主人定是舟車勞頓,不如今晚讓小女留下……”
“打住,某家只是接受爾等的認主,何時答應過納她?不是某家看不上你女兒,實在是……回頭回到長安給了我夫人,讓她安頓吧,或許有好這一口的。”
甦我幸子大驚失色,忙道︰“主人,是奴家蒲柳之姿,入不得您的眼嗎?為何要將奴家送人?”
崔堯安撫道︰“非也,並非送人,你可以在我家安家落戶,至于將來想許給誰,也由你自己主張。你長得不差,只是……”
崔堯比劃了一下二人的差距,言道︰“屬實不搭邊,某家還是喜歡身量高些的,就這般吧,若是無事,你可以先下去了,明日我將你放在我姐姐身邊,你先做個侍女吧。”
甦我幸子心中五味雜陳,一來婚事自己做主這種事,她卻是聞所未聞,可自小習慣了菟絲子般的生活,如今陡然讓她自由,她反而茫然不知所措。
二來卻是頗有些不服氣,自己這般容貌憑什麼被人嫌棄,傻大個很招人喜歡嗎?笨手笨腳的可不是女子該有的樣子。
甦我石川麻呂听聞女兒不被接納也毫不在意,反正高枝已經攀上了,主人想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唄,況且女兒佔了崔氏侍女的名頭,他可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充什麼大頭,擅自給閨女張羅婚事。
他可是知道唐人的私生活有多混亂的,種種奇聞異事傳播四野,周邊邦國就沒有不知道的,不髒還叫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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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人也學了不少哩。
甦我幸子也沒走,隨著她父親小心的陪著小話,早已站累的甦我幸子索性一屁股坐在崔堯身後,死賴著就是不出門。
崔堯也由得她,雖然不習慣家奴、家臣的制度,可崔堯卻也明了,家臣不比朝臣,朝臣尚可掛冠求去,家臣麼……你掛一個試試,天下之大,只怕再無容身之處!
背主之人,天下共棄之,這一點不以出身、國籍為轉移,只要是沐浴在華夏文化圈里的人,大家都認這個,且都默契的恪守著這種“陋習”。
說穿了,家奴就是家中的牛馬,家臣則是可以享受錦衣玉食的牛馬,自家臣奉主的那刻起,就已經是一榮即榮,一損皆損的共同體了。
一刻鐘後,帳子被打開一條縫,李志探頭側身問道︰“家主,您找我?”
崔堯聞言,恍然間發覺,自己這一路也收了不少家臣,只是好像沒一個正經君子,頗有些雞鳴狗盜的意味。
”坐,見到盧基烏斯了嗎?”
李志進帳小心跪坐到帳中一角言道︰“回家主,路上踫上了,只是他有些破相,又用海水清洗了傷口,惹得疼痛難當,此刻正央求著軍中袍澤用清水清洗,想必馬上就到。”
崔堯點點頭,思忖到,這番鬼的實力有些水啊,連弱雞一般的長孫詮都能按著打,屬實不像樣,也不知道腦子到底好不好,若是可以的話,還是轉文職吧,武藝這條路不適合他。
半刻鐘後,簾子被掀開,一張腫脹的豬臉探進來,含糊不清的說道︰“有四?”
崔堯險些笑出聲來,只見那廝右眼腫的睜不開,左腮幫子亦是一大片烏青,下嘴唇裂了兩道口子,此刻已經結痂。
倒是脖子以下不見傷痕,行走無恙,想來凶手的目的極為明確,就是奔著臉去的,崔堯不禁莞爾,長孫詮這麼妖的男子也會有危機感?打人專打臉,倒是個小肚雞腸的性子。
崔堯也不細問,只當沒看見一般,說道︰“坐吧,有些事需要找你核對一下。”
盧基烏斯聞言做到李志旁邊,倒是對崔堯腳邊的父女視而不見,大總管收了家臣之事早已傳開,盧基烏斯反倒不以為意,羅馬本就是奴隸制遺風尚存,收奴隸一事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
崔堯看到人來齊了,首先對著盧基烏斯問道︰“你說過,西方那邊有個什麼聯盟一直和你的祖國作對?”
盧基烏斯點點頭,說道︰“的確,我此次出使東方也有聯手鉗制的意思,若大唐沒興趣出手,如果大唐有能夠壓制昂撒聯盟的武器,我也可以代我國皇帝促成軍事訂單。
如今看來,大唐的武力超出了我的想象,或許大唐不需親自動手,只消賣些武器給我國,就足以消弭禍事了。”
崔堯說道︰“軍購的事先放一放,我想問你,今日你在船上觀戰之時,對倭國的火炮有什麼評價?”
盧基烏斯聞言凝重的說道︰“看樣子很像昂撒聯盟的東西,可射程已經比我所知道的遠了一倍,所以我不敢確認。”
甦我石川麻呂接口道︰“那蠻夷初到倭國之時,那船炮確實打不遠,卻是倭國皇庭養著不少大唐流落的方士,那些方士雖然神神叨叨的,但卻有幾分本事。
他們分析過約瑟夫的配方之後,在此基礎上改良了好幾個月,才有如今的威力,當然,這等威力不值一哂,與主人的天威大炮比起來,根本上不得台面。”
崔堯沒有理會甦我石川麻呂的奉承話,他皺著眉頭,卻是當真感到了一絲威脅。
原來是這樣嗎?西方的數學踫上了東方的化學,實驗加上丹學……只怕當真是威脅啊。
所以……一定要讓他們胎死腹中,哪怕放棄原來的計劃,做個血手人屠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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