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蓋宮中,面色蒼白、毫無血色的孝德天皇高居寶座,沉聲問道︰“唐人無故突襲我日本國都,致使生靈涂炭,民不聊生,諸位臣工有什麼對策?到底該如何退敵?”
甦我石川麻呂想了想,邁步出來,沉聲道︰“天皇陛下,或許唐人並非無故入侵,陛下,您忘了,三月份的時候,您當時派我去馳援過高句麗?想必唐人是拿這點當作借口,伐我大和。”
孝德呆愣了片刻,遂說道︰“寡人不是讓你虛與委蛇,吃掉泉蓋甦文的好處,然後出工不出力嗎?難不成你還真與唐人針鋒相對了?”
甦我石川麻呂叫起撞天屈來︰“陛下明鑒啊,微臣當真沒有參與到雙方的戰陣中,只是一直在外圍游弋,並未真個刀鋒相向。
微臣所率部署也是虛應聲勢,絕對沒有入陣廝殺,可當時的境況屬實有些奇怪,唐人的一支千人小隊打殘了高句麗的游騎兵之後,竟放著那些殘兵不管,反倒對我等虛張聲勢的部署大開殺戒!
微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帶著傷亡慘重的部署臨陣逃脫,再然後,我等就連平壤城都未曾進入,一路奔到海邊,帶著高句麗的糧草就跑回來了。
微臣發誓,臣絕對沒有自報家門,也未真個打傷一個唐人,至于為何唐人非要追著我們打,這就不是臣下所明了的了。”
孝德咳嗽了兩聲,捂著嘴巴的帕子仍有斑斑血跡,他皺皺眉頭,不動聲色的將帕子納入懷中,緩聲問道︰“寡人問你,你與唐人接戰之時,可有舉著我日本的戰旗?”
“未曾!”
孝德沉思起來,那到底是哪里露了馬腳呢?
甦我石川麻呂回憶了一番,慷慨陳詞道︰“不過我倭國武士不願穿高句麗的皮毛戰服,那高句麗人也不願分予我等皮甲,故我倭國戰士保持了武士的傳統,即便沖鋒之時也是維持了武士的風骨!”
孝德感到一陣不妙,不耐煩的呵斥道︰“說人話!”
甦我石川麻呂摸著鼻子小聲說道︰“我等是穿著我國傳統武士服上陣的……”
……
……
“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玩意!”
孝德本來蒼白的臉突然泛起了紅暈,也不知道甦我石川麻呂是何等醫國聖手,只不過短短幾句話就治好了孝德氣血兩虛的毛病。
“陛下,這又豈能怪我?微臣臨行前您也沒交待我等喬裝改扮吶……”
“給我拖下去,斬!”
孝德突然厲聲喝道。
只是還不等武士將甦我石川麻呂拖下去,孝德又改了主意,抬手喝止了武士的動作。
他走下那簡陋的王座,低著頭看著甦我石川麻呂說道︰“甦我一族雖因甦我入鹿犯上作亂,被寡人清洗了一遍,可畢竟你有撥亂反正之功,朕並未趕盡殺絕吧?”
甦我石川麻呂連忙點頭,嘴里仍不住的說道︰“臣冤枉吶。”
孝德制止道︰“閉嘴!朕不只未曾斬草除根,反而對你加官進爵,這點朕對你不薄吧?”
甦我石川麻呂點點頭,有些不知所措。卻是不知這老小子提這個作甚?
“如今,甦我一族的性命都維系在你身上,你卻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陛下,你在說什麼?臣下听不懂哇!”
孝德踱步回到王座,沉聲說道︰“來人,將此人押送道唐軍陣前,就說馳援高句麗一事乃此獠私自為之,朕並不知情!
朕查明原委之後,立即派人捉拿此獠,獻于天兵發落,還望天兵看在我倭國一向恭謹地份上,斬了此獠,以正視听之後,就此罷兵吧,唐軍所靡費一應物資皆有我倭國承擔,還望天兵就此罷手,切勿妄造殺孽。”
“陛下!!!”甦我石川麻呂當真慌了,這是要自己做棄子啊。
孝德揮揮手說道︰“去吧!”
甦我石川麻呂一路被押出宮門,卻在門口被人攔下。
“父親,這是怎麼了?你們為什麼要扣押我父親?”
一位長相絕美的少女攔住去路,大聲呵斥道,顫抖的小手顯示著主人的激動。
“幸子,你自己回去吧,不要等我了,父親有公事要辦,只怕不能和你一同回家了。”
甦我石川麻呂看見愛女攔路,急忙勸阻道。
原來甦我幸子今日正好與父親一同上朝,本來還約好了下朝之後一同去海邊玩耍,怎料到海邊在陣陣轟鳴之下,已然烈焰滔天!
無數的士卒與平民堵在城門口不停進出,急急如喪家之犬,只把少女唬得不敢亂跑,只是乖巧的守在宮門口,等待父親的歸來。
只是甦我幸子怎麼也想不到,再見到父親,卻發現父親他更適合喪家之犬這個詞。
“父親,不要騙我,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您告訴我,幸子也能出出主意呢。”
甦我石川麻呂苦笑道︰“算了,我也不瞞你,當真有潑天大禍降臨,誰來也無計可施,快回去吧,回到家後讓你母親緊閉門戶,斷絕一切往來。”
押送的武士插言道︰“甦我大人,在下已經是念及了往日情面,讓你給家人交代了遺言,還請不要為難我等,速速上路吧!”
甦我幸子一听就急眼了︰“遺言!你在胡說什麼?不行,我要跟著我父親,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把我父親送到何處!”
“別……”
那身側的武士說道︰“甦我大人,其實不如讓貴府小姐跟著去吧,甦我小姐天生麗質,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說不定。”
甦我石川麻呂沉思了一陣,也對啊,萬一要是……
我可知道唐軍主帥是個半大小子,這要是仇敵變成老丈人,他還好意思下手?怎麼說也能留下狗命吧?
萬一自己攀上高枝,能到天堂一般的大唐討生活呢?
即便混不上一官半職,當個富家翁也不錯哈,總好過在孝德那個老小子手下做棄子吧?
“幸子,既然你要去,記得謹言慎行,莫要耍脾氣,更不能沖撞了貴人,知道嗎?”
甦我幸子點頭,隨即跟著隊尾,隨著押送的隊伍亦步亦趨的走向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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